第38章 这可由不得他们了
安国少季的话，让韩安国眉头一皱。
自己刚刚讲了半天，这小子到底听进去了几句？
“安国少季，是不是灭了几个戎人部落，就助长了你的骄纵之心？？？”
“但你要知道，戎人虽然号称‘匈奴右臂’，但这些戎人连冶铁技术都没有掌握。战斗力和匈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你经历数战，灭掉和俘获的戎人数千，但朝廷只是给你升了军司马。如果你能平数千余匈奴，这份军功封侯都绰绰有余。”
“不要用戎人的战力，去揣测匈奴。更不轻视你的任何对手，骄纵是为将者的大忌！！！”
韩安国喋喋不休的教训着安国少季，认为安国少季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匈奴真的那么好打，大汉也不会屈辱的采取和亲政策。
李当户也点了点头。
常年在陇西的他自然知道匈奴的可怕。
汉军据城而守，偶尔还能打几场胜仗，一但出城，遇到匈奴大部队，基本就是送菜。
自己老爹没少吃这样的亏。
安国少季有些无奈，在汉匈大规模战争之前，大汉武将们对匈奴多少有些畏敌如虎的意思。
但他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
在安国少季打过的北方游牧中，还没开化的匈奴根本排不上号的。
毕竟现在的匈奴连冲击骑兵都没有。
只是靠着马速和射程，游击放风筝，骗完汉军箭矢后，靠着齐射压制汉军，最后冲入汉军军阵，然后下马互殴。
这种作战方式过于原始，只是欺负大汉还没发展出步兵野战打骑兵的战术。
但即使现在的大汉，没有具装骑兵，没有神臂弩，没有八牛弩，但安国少季依然有信心，靠着战术的压制，打垮休屠王。
可自高祖白登之围，匈奴的强大给汉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按照原本的历史，这种印象需要卫青的龙城大捷才能打破。
所以安国少季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像是在吹牛。
“韩将军，抓来的戎人俘虏中，已经审问过了。河湟之内的三大部族，向整个河湟之地的戎人部落下达了命令，如果有儒生招抚，不得对汉军寻衅。”
“我认为，这是个机会。”
安国少季没打算现在就说服韩安国，决定先将扫清河湟的准备工作做起来。
“什么机会？”韩安国见安国少季不再执着试试匈奴的刀锋，逐渐松了口气。
“一个试探匈奴和戎人目的的机会。表面上看，戎人下令不得寻衅汉军，是想要那帮儒生送来的粮食布帛。但结合中行说特地赶到休屠王部，其实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目的？”
韩安国知道这两件事，肯定有联系，但目前信息太少，哪怕他自诩智谋过人，一时间也猜不出具体的问题。
他很好奇，以安国少季的智谋，又看出了什么。
安国少季卖了个关子，反问道：“如果夏宽的招抚进行顺利，陇西境外的戎人纷纷写下降表。韩将军能阻止吗？”
“这个倒是不能。”韩安国捋了捋胡子，“写下降表，就是愿意将版图纳入大汉，这种事情朝堂不会阻止的，我也不能。”
“如果河湟之地的三大部族，愿意将整个河湟之地归降大汉。你觉得朝廷会同意吗？”
“不可能。”没等韩安国说话，李当户再次跳了出来，“河湟之地是戎人的根本。如果没有河湟之地，戎人就只能去西海苦熬。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让出河湟之地的。”
韩安国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安国少季。
这种白痴问题还需要问吗？
戍人不可能让出自己的根本之地。
“谁告诉你他们要让出河湟之地？”
安国少季奇怪的看了李当户一眼，随后紧紧盯着两人道。
“如果河湟之地的三大部族，上修降表，请求称臣归降。条件是请求部族依然安置在河湟之地，作为属国事奉大汉，你觉得朝廷会不会答应？”
韩安国和李当户刚想开口，说朝廷不会答应。
但却在开口之前犹豫了。
大汉靠着自己的力量，暂时没有拿下河湟之地的可能。
但新皇登基，丞相又是魏其侯，皇帝身边又是那帮执着招抚的儒生。
他们急需功绩证明自己。
开疆千里，拿下秦朝都没染指过的河湟之地。
不谈到手的实利，就这个名头.............按李当户对当今天子的了解，估计是拒绝不了的。
只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中。
“可是，他们交了降表，就是帝国的臣属，难道还敢背叛帝国。。。。信义还要不要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班長此时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游侠世家出身的班長，对信义看的很重。
“我大汉与匈奴和亲六十余载，约为兄弟。但匈奴劫掠我大汉边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有兄弟之约？”
安国少季一句话把班長顶了回去。
随后继续反问道：“如果戎人不仅仅愿意奉上河湟之地，还愿意替大汉牧马呢？”
“如果戎人交出河湟之地，要求成为我大汉的子民，在大夏城边游牧呢？”
“在洮河边游牧？”
“在长城边游牧？”
“我们的塞障，还要不要阻拦他们？还要不要放出烽烟示警？”
“招抚之计的成功，到底是我们得到了河湟之地，还是戎人和匈奴得到了长城之北？”
这是安国少季读汉史的时候最大的怨念。
不管是戎人还是匈人部族，投降汉朝后，汉朝依旧将他们安置在河湟与河套地区。
这些投降的异族，不该被迁到内地稀释，然后成为奴隶好好干活吗？还要占据大汉辛苦打下的疆域。
随着安国少季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韩安国和李当户不由汗如雨下。
尽管安国少季这一说法，仅仅是猜测.....但未必不会成为现实。
他们原本只以为，儒生的招抚之策大失汉家威仪，却是没想到，居然还能衍生出如此后果。
朝堂之上不乏智者，如果招抚之策真的像安国少季预计的发展，必然会有人跳出来阻止。
汉家没有重虚名而丢实利的传统。
不过一想到如今的朝堂格局。。。。就算朝堂上有人能够及时认识到后果，打破重重阻力，估计那时也已经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一定要阻止招抚！”韩安国立刻下定了决心，“只要招抚失败了。这些儒生在陇西的种种行为，足以让他们滚出朝堂。”
安国少季点了点头，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一点就通。
西汉只是见识过的历史教训少了，没有经历过降而复叛的外族，对外族的处理上没有经验，缺乏了一丝风险意识。
安国少季指向了堪舆。“招抚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收拾掉处理掉河湟之地外围的部族，方便我们进一步攻略河湟。”
“他们不是不能主动对汉使兴起刀兵吗？正好我们可以借着出使的名义，清扫掉河湟之地外围的部落。”
李当户思考了半响，忽然开口道：“少季，我们没有权力主动挑起边衅。如果真的像你所说。如果匈奴要压着戎人，接受招抚。你再怎么挑衅，他们也不会开启战端的吧？”
安国少季耸了耸肩。
“这可由不得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