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凉太
越往里走，街道越脏乱。
两旁的墙皮斑驳剥落，随处可见小孩画的涂鸦。
竹村一脚踢飞挡路的空可乐罐，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凉太，你在家吗？”
沉寂几秒，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跑到竹村身前，拉开铁门。
“竹村叔叔！”小女孩扑到竹村怀中，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美惠，好久不见。”竹村弯腰，揉了揉美惠的头顶，温和笑道，“凉太叔叔在家吗？”
美惠用力点点头，“在的，凉太叔叔在屋里看书。”牵起竹村的衣袖，带着他走进屋内。
入门便是厨房，左侧是楼梯，连接二楼卧室。
屋内狭小阴暗，东西丢的到处都是，根本无处落脚。
“美惠，是谁来了？”
右侧纸门突然拉开，一位扎着半丸子头的青年从合室内探出头，视线落到竹村身上，惊讶道：“竹村哥？”
“想着好久没见，顺路过来看看你。”竹村脱下鞋子，将狗绳递到美惠面前，“美惠，可以帮叔叔遛下kimi吗？”
“放心交给美惠吧！”美惠接过狗绳，牵着kimi小跑出门。
竹村顺手关上门，走进合室，跪坐在榻榻米上。
“凉太，你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呗。”凉太苦笑一声，双手撑着地面，慢慢挪动到竹村身前，“还好有美惠在，能帮帮忙。”
气氛陷入沉默，竹村从口袋中掏出信封，推到凉太身前。
凉太眼中闪过一丝难堪，犹豫几秒，抬头看向竹村，“竹村哥，这些年你帮我够多了，这钱我不能要。”
“这是组内发的救济金。”竹村叹了口气，视线在凉太大腿根处停留几秒，满脸愧疚，“当初若不是救我，你也不会截肢。”
凉太拿起信封打开，里面仅有五张2000円面额的纸币，相当于550龙币。
在东京，这点钱约等于没有。
“组内怎么会突然发救济金？”凉太取出纸币，仔细收到抽屉内，重新坐回原位，“我记得以前根本没有这项规定。”
“吉田老板出了意外，救济金是新任老板定下的规矩。凡是组内满55岁退役的老人，或是因伤致残的人都有。”竹村说。
“没想到新任老板…”凉太话语一顿，搜肠刮肚半天，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呃…挺心善的。”
他说的什么颠三倒四的鬼话！
心善的人怎么可能当上犬金组老板！
“哈哈哈，”竹村忍不住笑了，“老板对自己人确实心善。”
“对了，那渡边大哥呢？”凉太疑惑问道。
竹村笑容微敛，“渡边犯事被条子抓到，判了一年。”
渡边吾郎混迹极道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被抓？
无非是苏千屿设局，直接排除掉最大的竞争对手。
凉太瞳孔地震，惊呼道：“不会吧？当时，渡边哥可是我最崇拜的人！没想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竹村意味深长道。
他一直以为接手犬金组的会是渡边吾郎，完全没想到最后胜出的人，会是最不看好的苏千屿。
二人闲聊几句，没一会儿，美惠牵着狗回到屋内。
竹村起身告辞，走到纸门旁时，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凉太，突然问道：“凉太，你怨我吗？”
凉太愣住，“不怨。”沉默几秒后，继续说道，“刚截肢时怨过，但后来想想，我是自愿为大哥你挡枪的。”
“你一直是我的大哥，以前是，现在也是。”
“凉太，”竹村不自觉的握紧双拳，几秒后又松开，长吁一口气，“我走了。”
“嗯，竹村哥路上小心。”凉太笑道。
“竹村叔叔再见。”
合室外传来关门声。
美惠蹦蹦跳跳的走到凉太身前，神秘兮兮的伸出右手，“凉太叔叔，给你。”
“什么？”凉太张开手，几个硬币落在掌心，“硬币？美惠你从哪里弄来的钱？”
美惠微微抬起下颌，骄傲道：“美惠自己赚来的。”
谁会雇佣一个八岁的小孩子？
估计是好心邻居给的零钱。
凉太哑然失笑，“以后不许随便拿其他人的钱。”随手将硬币投进陶瓷小猪零钱罐，“别人给的也不行！”
“知道了，凉太叔叔。”美惠走到桌前，拿出最后一枚硬币，扔进存钱罐。
叮当～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苏千屿随手点开。
是黑犬发来的信息，竹村调查结果一切正常。
附带小弟跟踪竹村一天的行程表，和资金流水报告。
老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略过资金流水报告，直接点开行程表。
早上八点出门，到犬金组处理事务。
中午11点吃午饭。
……
晚上七点遛狗，顺手丢垃圾。
晚上11点熄灯。
生活作息比大学生都规律，难以想象会是一位极道高级干部。
苏千屿反复看了几遍，始终找不出丝毫疑点。
翻出之前黑犬发来的行程，对比下发现，除了扔垃圾的时间不固定，其他几乎完全一样。
看来，单凭跟踪监视查不到什么，不如从生活垃圾入手试试看。
人在家时，警惕性最差。
随手丢弃的垃圾，就能分析出这人大概的行为喜好。
若是粗心大意，忘记将隐私物品二次销毁，便会发生冠希哥·垃圾桶版·艳照门。
关闭界面，点开资金流水报告。
每月固定的生活花销，订购的出版社杂志，剩下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支出。
和其他干部相比，竹村生活可以称得上节俭。
不过……
苏千屿手指向下滑动屏幕，忍不住皱眉。
他记得竹村是高中肄业，怎么可能会连续三年订购杂志？
点开出版社名称，‘集英社’。
东京知名的综合出版社之一，其发布的周刊杂志大多面向青少年。
如果没记错，竹村今年三十五岁。
比起竹村童心未泯，苏千屿更愿意相信，订购杂志是出于需要。
坂木集会、杂志、规律到诡异的生活作息……
思绪仿佛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头绪。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竹村确实有问题！
沉吟几秒，苏千屿编辑一条短信发出。
“检查下竹村扔的垃圾，重点关注下订购的杂志。”
将手机放回兜里，苏千屿站起身，朝一楼走去。
处理好组内事务，也该开始训练健太郎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