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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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吾师

门的下半部分像一整块铁板一样毫无缝隙,在及人胸口的位置则出现一扇像监狱里栅栏门一样透光的“窗”。金属条之间的间距还算宽,能让小骨骼的成年人伸出手腕的程度。

从那些“窗”望进去,只有一片仿佛会吞噬光芒的漆黑。

据说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这样,为了保留那些参与实验后失控的人的尊严。

木无患跟在二人后面慢慢走着,脸上神色少有的僵硬。

她瞳孔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呈现比平常更加紧缩的状态,心跳加速,呼吸也不像平常一样悠长。

目光扫过两边路过的黑暗,她知道里面是没有人的…

那些神树信徒应该都已经死了。

除了…她。

目光锁定在前方的一扇门上,又调整了呼吸,咽了口口水。

门出现的位置是完全随机的,不可能这么巧…

眼看着前面二人平安走过那扇门,木无患跟在后面路过时却听一声巨响,一双惨白的手仿佛噩梦成真一般从金属条的缝隙中伸出来,甚至挤弯了金属条直接向木无患抓来。

而后者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反扣住那双惨白的手又缓缓推到门口。

这种反扣的手法属于借力打力,对方用的力越大受到的反伤也就越大。

然而那双手毫无收力的打算,还在一直往前推。

木无患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的看着那双瘦削惨白又修长的手。

一双满是薄茧的,练剑人的手。

在对方因力受伤之前,她颤抖着松开自己的手,任由那双瘦的仿佛只剩骨头的手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嵌进肉里。

血液难以回流,血管开始突出,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颤抖。

不知指甲扣进了何处,大量的血液溢出,积在指缝又顺着对方惨白的指节流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忽然间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腕上,木无患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看见司长凝重的脸色。

她摇摇头,司长也如她愿收回自己的手。

“孩子…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她听见门里的声音说,泪水也在此时难以遏制的流下。

粘稠的血和惨白的手交织在一起,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一切都跟那时候一样。

老师,我也很想留在您身边。

但实在是太疼了,您教我剑法时我头一次知道自己的骨头是什么颜色。

·

过了一会,鲜血不再流出,暗红色的血把她的指甲凝在木无患的肉里。

木无患抬起搭在铁门上的紫红色的手,回握着她瘦削的手腕,把额头抵了上去“老师,先松手,我请侯大人开门。”

门里的人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半晌彻底松开握着她的手。

凝起来的痂又一次被撕开,新的血又涌出填满了伤口。

“我…稍微进去一下,马上出来,不会有事的。”她看向一脸凝重的司长,讪笑了一下说道。

司长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抬手放在门上,然后向她点点头。

木无患往前一步穿过金属门走了进去,片刻的漆黑后却听见流水的声音,脚下像踩在落叶上一般发出窸窣的声响,软乎乎的。

她睁开眼,看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里仿佛在一道溪边,两岸种着零散的枫树,枫树后是一大片竹林。

眼前的景象正值秋日,两岸的枫叶如火被风吹落,落入清可见底的水中,一阵风吹过,日光随着叶片摇曳。

但是看着那张因太久不见天日而惨白的脸,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

眼前人瘦得脱相,乍一看还是那件藏蓝色外套配着黑衬衣,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一身衣服的材质与寻常的并不一样,甚至在关节处还能隐约看见收起来的束缚带。

她的眼也不再是冷色调的灰色,换成纯粹而混沌的黑。

“槿儿…”她张开双臂。

木无患叹了口气,压抑着频率过高的心跳,上前抱住了她。

“都长这么高了啊…”

木无患闻言心头一跳,转头看向那人的脸,却见她微微笑着,眨了下眼,仿佛恢复了生机一般。

“老师你…现在是有意识的?”

她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周遭的景色忽然间一抖,换成石砖地的一处小院。

木无患刚到夜行司的四年就是在这处院子中度过的。

“孩子啊…”她紧紧的抱住木无患,把她的头按在肩上“对不起…但希望你记住,我爱你,别恨我。”

木无患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眶,落在别秋影的肩上却只是顺着那特殊的布料滑走。

十年未见,您若说恨我,怨我,我都不会哭,为什么要说爱我呢?

·

十年前一个寻常的早上,时任司长兼阴天子的侯黎寻常的做好盒饭,送自己当时一年级的闺女去上学。

送完闺女后寻常的来到夜行司,路过训练室时突发奇想的推门进去,想看看别秋影的教学情况。

刚推门走进来,门还没来得及带上就看见一道黑影砸在门后的墙上。

“咳咳…”黑影掉在地上捡起剑,往旁边爬了两步。

正当侯黎震惊的看着那道没比剑高出多少的身影拖着剑爬走时,一道剑风又从场中袭来。

接着是“叮”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一道身穿白色风衣的身影结结实实的接下了这一剑。

“哈哈哈…”他听见别秋影笑了几声“好…很好,但你来得不是时候…”

“我来得正是时候。”身穿白色风衣的何秉烛回道“你要发疯随时找我,跟小孩玩什么?”

“我没发疯,”别秋影说道,战意高涨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沿场边爬行几米,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小木槿,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我在教她剑法…也在教她该如何执剑。”

“她才十岁。”何秉烛说着向前发力,推开架在刀上的剑,提着刀往旁边一步挡住她看向木槿的视线。

别秋影摇摇头“她是我的徒弟,我比你更了解她,她可以被这样教,况且…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好,”何秉烛说着,又往前一刀佯攻,矮身躲开别秋影迎击的剑后又反手向她攻去“你的剑教完了吗?她学会了吗?”

别秋影见招拆招,辗转挪腾丝毫不落下风“剑招何其简单,我要教她的是执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