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成了烫手山芋的功劳
在燃烧了一个多月之后，交趾的大火最终还是灭了。
朱瞻坺早就知道，森林大火这种灾害不是人力所能够解决的问题，想要让它熄灭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它烧够了。
第二，老天爷出手了。
随着台风的到来，大火先是借着风势狠狠地肆虐了一把，但最终还是被巨量的降雨给扑灭。
不过朱瞻坺却并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达成了，之后的半个月只是因为他拿大火没有办法而已。
如今的交趾，除了朱瞻坺有意避开的北部地区，剩下的地方超过八成都被大火给洗礼过了。
原来的后陈朝百姓还剩下多少？朱瞻坺不知道。
原来的后陈朝城池还剩下多少？朱瞻坺不知道。
原来的后陈朝官员，乃至于陈季扩，现在是否还活着？朱瞻坺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随着大火带走了交趾大部分的植被，也带走了明军眼中的大部分困难。
之后就算是陈季扩卷土重来，在明军的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更何况，陈季扩还能卷土重来吗？
如今的交趾，赤地千里，除了偶尔搜寻幸存者的明军之外几乎鲜少能够看到人的踪迹。
这一场大火，足以烧光交趾百姓对抗大明的信心，从今往后，如果不是一心求死的话，怕是没人会愿意效忠陈季扩了。
就算是等到之后大明往交趾这边迁移百姓，陈季扩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曾经的印第安人是北美洲的主人，但如果这些印第安人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北美洲，他们还能是北美洲的主人吗？
显然不会。
……
交趾，新平。
“姥爷？姥爷！”
军营中，朱瞻坺一边喊着一边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怎么了？”中军大帐内，沐晟的脑袋探了出来。
“我得回云南了，剩下来的事情您看着办吧。”说着，朱瞻坺将一封信递到了自己姥爷的手中。
“回去？这么突然？”沐晟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外孙递过来的信。
朱瞻坺并没有回答他，但他的疑问也随着信被打开而被解开。
“嘶……”沐晟长吸一口凉气，看向外孙的时候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这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朱瞻坺闻言翻了个白眼。
“先不说这么长时间我蒙过您没有，就说这么大的事儿，我敢蒙您吗？”
“等高棉的人将陈季扩给送来，交趾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剩下的百姓那都是小问题了，总不能还让我在这呆着吧？”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呆时间长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呃……”沐晟闻言语塞。
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懂，只是对于高棉王国抓了陈季扩，并且打算将其交给明军这件事感到很不可思议。
诚然，高棉王国和大明的关系很不错，从北宋时期开始，高棉就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和暹罗、南掌以及占婆国等国关系紧张，但和中原的关系很好。
在陈季扩为祸交趾的这几年时间里，暹罗、南掌以及占婆国都多多少少的给过陈季扩帮助，比如出兵、出粮或者帮助陈季扩躲避等，但高棉王国没有。
不仅没有帮助陈季扩，高棉甚至还在大明对交趾用兵的时候出兵南掌，从北面给予南掌和陈季扩压力。
但是，让沐晟没想到的是，陈季扩竟然逃到了高棉去？
这岂不是提灯笼上茅房，照屎（找死）吗？
事实上，沐晟不知道的是，如今在中南半岛诸国中，陈季扩的名声已经臭了。
没人愿意和一个敢火烧交趾的疯子对抗，自然就没人愿意接受逃难的陈季扩。
不仅不接受，他们还在把陈季扩往外驱赶，甚至是想置陈季扩于死地。
被逼无奈之下，陈季扩只有逃往没有下令通缉他的高棉。
陈季扩当然知道高棉不能久留，实际上他也没打算在高棉久留，他原本是打算从高棉路过，最终的目的是逃往海外，伺机东山再起。
但是，很显然他想多了。
“那……”沐晟收起手中的信，凝重地看着外孙。
“这可是交趾这边最大的功劳了，你真准备放手？”
“我要了干嘛？”因为是在帐外，朱瞻坺并没有说得太过明白。
“我一个就藩了的藩王世子，要这些功劳没有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将士们算了。”
说着，朱瞻坺对着自己姥爷眨了眨眼。
沐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自己外孙的意思。
这功劳，不仅自己外孙不能要，自己也不能要。
因为沐家和赵王一脉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哪一方得到了这份功劳，最终都会被猜忌，而且还是连着两家一起猜忌。
按理来说，朱瞻坺不要，沐晟也不要，这功劳就自然而然地会落到张辅的头上。
在朱瞻坺来之前，张辅可是交趾战场当之无愧的最高统帅。
但问题在于，张辅也不会要这份功劳的。
张辅是经历过大明武将的至暗时刻的，所以在后半生，张辅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功高盖主。
所以，这份功劳，最终恐怕还是会如同朱瞻坺说所那样，落到征战交趾的将士们头上。
当然了，决定功劳的不是他们，而是远在京中的皇帝，这份功劳最终花落谁家，还是得看朱棣的意思。
“那行，你先回去吧。”想通了这些，沐晟也就释然了。
“你随你爹就藩两年了，最开始的一年半多是为了茶马互市在奔波，茶马互市刚结束，你又被调来了交趾。”
“就藩本应该是颐养天年的，但你却一直没有在你父母的身边，是该早些回去陪伴一下你的父母了。”
“这边的问题就交给我和英国公了，你放心吧。”
“得嘞。”朱瞻坺闻言摆了摆手，然后朝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那您给我安排两艘船，送我回建昌吧。”
“嗯。”沐晟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外孙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离开。
……
自己这个外孙的出色，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沐晟看着自己的外孙，似乎看到了这个外孙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也似乎看到了沐家的未来。
当年的靖难之役，沐氏一脉并没有参与，因为当年的沐氏一脉其实是心向朝廷的。
或者应该说，当年就没什么人看好还是燕王的朱棣，所以沐氏一脉也没有出兵帮助朝廷。
但谁曾想，朱棣却成功了。
如今，沐晟在自己这个外孙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而且，这次沐氏一脉似乎……不能再袖手旁观，明哲保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