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会忘记
原本是皇帝宴请群臣的除夕晚宴,但作为主角的朱棣却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子时晚宴结束。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朱瞻基和朱瞻坺的身上,几乎都忘了朱棣这个主角没有出场,直到子夜时分散席的时候才发现,今年的晚宴……不太一样。
不过朱瞻坺倒不是很在意。
反正和他没有关系,虽然老爷子没出现在除夕晚宴上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一些问题,但也没有什么用。
他就要随自己的父亲去就藩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除非老爷子亲自下令,推迟就藩的时间,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毫无预兆地下这么个旨,那是在将大明推向混乱的深渊,除非老爷子明确且正式地册立皇太孙。
若是这个人是朱瞻基,那和朱瞻坺就更没有关系了,反正他要去就藩。
若是朱瞻坺……别想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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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风波,朱瞻坺在自家府邸中又度过了半个多月。
正月十六,赵王携家眷离京,前往云南就藩。
应天城南城门。
今天的南城门格外的拥挤,可以说是因为赵王一脉要去就藩导致的,但也不能这么说。
因为这些人不是赵王府的人找来的,而是他们自发来的。
从百姓到官员,从文臣到武将,从地方官员到朝廷命官……
比比皆是。
“赵王殿下,世子殿下。”
城门口站着很多人,但因为赵王一脉长期在顺天府,再加上又不和任何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导致没什么人敢率先上前。
最终,还是和朱瞻坺勉强算得上是关系好的刘江开了头。
“山高路远,一路小心。”
朱瞻坺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在确定自家老爹没什么和这些人寒暄的兴趣之后,朱瞻坺抬步走了出来。
“刘江,我看好你。”
“从心里来说,我希望你能够步步高升,但你作为武将,战争是唯一的晋升途径,我又不希望我大明再遭战火。”
“但是,你不可懈怠。”
“虽然我年纪尚小,但我还是想要说一句,大明,是所有人的大明,我和文臣的关系不好所以不能多说,但我希望武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放下恩怨,为大明卫国。”
“不要觉得没有主心骨就走不远,大明就是你们的主心骨。”
“百姓是大明的基础,文臣是大明的砖瓦,而你们武将则是大明的脊梁。”
……
“殿下之言,如晨钟暮鼓,震慑人心。”就在刘江低着头的时候,夏原吉站了出来。
他也是今日到场的唯一文官。
“当世皆是庸俗之辈,只知道……”
“夏尚书,慎言。”朱瞻坺笑着打断了夏原吉的话。
有些话,他不怕,但是夏原吉怕。
文臣中,没有几个能够得到朱瞻坺的好感,作为大明财神爷的夏原吉算是一个。
他不愿就这么看着夏原吉因为一时的激动而陷入旋涡之中。
“诸君,愿,后会无期。”
朱瞻坺拱了拱手,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
应天皇城南城门外,一众官员,再加上夹道相送的百姓,都怔怔地看着赵王府车队,看着他们慢慢的远离这个天下权力的中心。
蓦地,似有似无的歌声传来,让人们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努力地想要听清楚。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需要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这汉家的山河。”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
不似戏曲,也不似歌谣,在这个人们都不熟悉,甚至难以欣赏的旋律中,他们却由衷的感慨了起来。
应天皇城,长安街。
作为大明如今仅存的老牌武将,英国公张辅在北征回来之后就基本没有出过门,就连之前的除夕晚宴他也只是参加了,但却未曾和任何人攀谈,大多都是打个招呼就算了。
不过,即便是他不断的刻意避嫌,也尽可能地低调,但作为武将的扛鼎人,他注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淹没在人海中。
“不见。”
将手中的拜帖交给了面前候着的下人,张辅开口说道。
“从今日开始,若是没有缘由只是拜访的话,你就说我北征时染了风寒,至今未好便可。”
“是。”下人双手托着拜帖,缓缓地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张辅也长叹一声。
今日,赵王携带家眷护卫前往云南就藩,他并未像刘江、柳升等人那样去南城门送行。
不过,虽然没去,但南城门外所发生的事情他倒是都知道。
不是他刻意安排人盯着,而是在赵王一脉走后,郑亨和陈懋就第一时间来他府上拜访,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张辅喃喃着朱瞻坺在临行之际所唱的歌,心下五味杂陈。
对于朝中的其他武将来说,朱瞻坺的离开绝对是一件坏事,因为以朱瞻坺的身份、功劳以及立场来说,朱瞻坺完全可以成为武将的顶梁柱。
在此刻离开,对于朱瞻坺、对于整个赵王一脉,甚至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是好事儿,因为朱瞻坺的离开带走了那些隐患。
但对于武将来说却是一件坏事,对于张辅来说也同样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对于张辅来说的坏,和对于普通武将来说的坏,不是一回事。
活了这么多年,还能挺过可谓是功臣灾难的洪武末期,张辅无论是经验还是心态都远胜于常人。
在他看来,朱瞻坺这种性格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甘于安稳的角色。
虽然他也知道朱瞻坺在除夕晚宴上所说的那段话,但张辅认为,朱瞻坺更多的应该还是主动将剑示人。而非他所说的那般“君子藏器于身,以钝示人,以锋策己”。
朱瞻坺去云南了,如无意外,自己很快也会收到陛下的调令,重回云南,解决后陈朝陈季扩的问题。
张辅不知道,朱瞻坺去云南,对于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
和张辅的踌躇不一样,在朱瞻坺离开之后,有一部分人立刻就开始了行动。
其实早在朱瞻坺将北方商业的监管交给户部的时候开始,北方的商人,尤其是晋商,就开始蠢蠢欲动。
但那时朱瞻坺还没有去就藩,以后如何还有变化的可能,所以他们并没有着急动手。
而现在,他们已经确定朱瞻坺动身了,也就不再犹豫了。
至于朝廷……他们并不在意。
对于商人来说,他们最怕的就是朱瞻坺这种既有身份,又有能力,还心志坚定的人,而朝廷则不一样。
朝廷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一个人若是心志坚定,那就是无懈可击,但一个群体不可能所有人都心志坚定。
迟早,他们会找到突破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