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见诡的路上阴暗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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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眼睛

“我这个病房之前有没有住过一个老头?得肺癌的老头。”周之庭趴在服务台骚扰圆脸护士。

圆脸护士白了他一眼,“病房里住过多少人,我还能全记住不成?”

周之庭笑了笑,他的视线从她胸口一掠而过,她叫朱秀,“朱护士,你要是见过他就肯定会有印象,他以前在我住的那个病房跳楼了。”

朱秀一惊,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在医院里不许胡说,就算真有这个人,你又是怎么知道他跳楼的?”

周之庭轻轻拉下她的手,小声凑近说:“是一个姓方的护士昨天告诉我的,你还记得我那天晚上说有人跳楼这回事吧?”

朱秀被他搞的也有些慌,轻轻咬了咬嘴角,“你不会是说你看见了……”

“是呀,我以前也不信这个,谁知道昨天晚上我又看见他跳楼了,吓得我不行,咱们总不能就放他在那不管啊,万一以后他还吓别人呢?”

“嘘,嘘!”朱秀见路过的人狐疑地看着他俩,忙嘘了两声,“这种迷信的事情别再瞎说了,那个护士也真是的,怎么能跟病人瞎说呢。”

“我就知道你不信,”周之庭叹了口气,佯装要走,“我去找那个方护士去问问好了。”

朱秀忙拉住他,“可别,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这样非要给自己吓死,晚上让医生给你开片安眠药吧,你明天就出院了干嘛还想这些。”

周之庭微怔,半晌轻轻笑了笑,灰白的那只眼睛看着有些渗人,“也是。”

晚上,他送走提着行李的周阳后回病房,正巧碰见方护士从一个病房里拿着东西出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方护士。”他下意识打了声招呼。

却见方护士突然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狂奔,周之庭脑袋一懵,下意识回头看去,可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她难道是在怕我?”

周之庭犹豫片刻,作死精神达到顶峰,抬脚顺着方护士跑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片病区的灯似乎有些暗,地上也有点湿滑,在上面走快了就总感觉自己要摔倒,周之庭跑了两步,忽然心里涌现出一点不好的预感,他抬起鞋底,伸手摸了一把,满手都是血红一片。

周之庭心里咯噔一下,忙朝着水痕蔓延的方向快跑了几步,只听一声尖叫从拐角处传来。

他猛地一拐弯,正好撞见方护士捂着喉咙,大股大股的血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喷涌而出,她倒在地上,像一只拧开了发条的玩偶般不断颤抖抽搐着,发出刺耳到可怖的尖锐喊叫。

可周围的病房却一片寂静,像是没人能听见她的哭喊,她似乎被隔离在只有她自己在的世界里,方护士抽搐了两下,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周之庭大张着嘴呆呆看着,身上洒满了冰冷的血,走廊里的灯一阵闪烁,黑了片刻,等再亮起时,走廊已经干干净净。

一个大娘手拿脸盆打着哈欠拐过来,被直愣愣站在走廊正中间的周之庭吓了一跳,骂了一串他听都听不懂的方言后,走进了一间病房。

周之庭摸了摸自己洁白的病号服,又弯腰摸了摸干燥的鞋底,他觉得自己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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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

“儿子,你手怎么这么凉,妈给你捂捂。”韩婉已经穿上了高龄的白色线衣,她朝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把胳膊伸到后排用力搓着周之庭冰凉的手心。

周芷欣嘿嘿笑着凑了过来也开始学着韩婉的样子搓他的手,“我也要给哥哥捂捂手!”

韩婉笑着看了看周芷欣,又心疼地看着毁容了还瘦了一大圈的儿子,眼眶慢慢红了,“你爸马上就办完手续出来了,再等等就行。”

周之庭好像才梦醒似的,用他那深褐色的眼睛看着她笑了笑,“嗯,妈,我想明天就去学校上学,我落了太多课了。”

“好呀,当然好,只是你的……”韩婉的视线从他还残留着焦黑的秃头顶和脸上滑过,她虽然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但周之庭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

“用绷带绑起来吧,我这伤这辈子都好不了了,难道我还能永远不上学吗?“

“好吧……“

周芷欣忽然坐直了,对着他的那片伤疤吹了几口气,“呼,呼,老师说吹一吹就不痛了,哥哥你现在还疼吗?”

“哥哥不疼了,”周之庭用回暖了的胳膊抱住她,轻轻在她脑门亲了一口,“谢谢你欣欣。”

等周阳办完手续,几人便开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周之庭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注视感,不由抬头顺着那注视感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他住过的病房,病房的窗户大敞着,被风带出来的窗帘没命的晃动着,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站在那里。

周之庭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打了个冷颤,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侧头看着街上,街上的行人那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是他分不清啊,他们究竟哪个是活的哪个是死的呢?

周之庭沉默着抬起手挡住了自己那只灰白的眼睛,街上的行人忽然少了许多个。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我去,你看那人的脸,怎么裹成那样?”

“哎你看新闻没,说有个男生为了保护证据和罪犯搏斗,差点被烧,不会就他吧。”

“我靠牛逼!”

周之庭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摸了摸脸上裹住了大半张脸的绷带,他还算完好的一只眼睛眨了眨,伸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上一秒还乱哄哄的教室按了暂停似的骤然寂静,一双双眼睛看向了他,眼中神色各不相同,有的嫌弃有的怜惜有的惊诧。

刘童呆了呆,下意识站起身,“周之庭,你、你回来了?”

他旁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另一个同学,而教室角落,一张桌子孤零零地呆在那里,书本散落满桌。

“嗯。”周之庭应了一声,想说的话被他沙哑的嗓音一硌,硬压了回去。

他平静地把那些书本一本本收拾整齐,没事人一样端端正正坐在了最后面,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把一摞卷子递到了他面前。

“给,这是你住院这段时间落下的卷子,老师让我把重点的题都画出来了,你可以只做这几题,哦,还有,这两张你优先做一下,老师今天上课要讲的。”

周之庭没抬头,他低低地道了声谢,接过卷子埋头做了起来。

“你的脸……”站在一旁的女生轻声细语地问。

“烧伤。”

他在纸上算着一道道公式,被孤立似的氛围反而有利于他沉浸在学习里,起码他的心境不再波涛汹涌。

周之庭总感觉在自己昏迷期间仿佛做过一个很重要的梦,可是梦醒后却总是恍惚,一点都不记得内容,只隐约有片段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无处琢磨。

站在一旁的女生还是没有离开,她犹犹豫豫地低声问:“你怎么会被烧成这样呢?”

“你烦不烦?”他冷冷地抬头看去。

前面正和同桌看着周之庭窃窃私语的男生闻言脸色一白,随即他又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你脑残吧,我怎么你了?难道还不许我们说话了?”

周之庭一怔,他桌旁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别人。

“行了行了,快上课了你消停点吧。”那男生的同桌有些看不过眼地拽了拽他衣角,可却莫名让他心头火气直冒。

“我消停?我还没嫌他坐我后面晦气呢,他倒好意思嫌我烦?”男生上下打量了周之庭一番,轻蔑地笑了起来,“你就只剩一只眼睛了,没必要非得来学校给我们沾晦气了吧?”

周之庭疑惑的摸了摸被牢牢裹在绷带下的眼睛,半晌才平静地回道:

“哦,那你跟校长说吧,说我给你带来晦气让你不能学习,看校长是向着帮警察找到过重要证据的我,还是在教室说别人闲话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