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渝州县知县叫田行进，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文采颇佳。这次他在青州府治下的州城府县之中大大的露了脸。榜首几位少年英才都出自他的治下，田大人颇有点飘飘然啊。在各位秀才归来的第一时间就设宴款待，着实勉励了一番。

萧默考中秀才第一名案首，成了廪生，不但每月有四斗老米，还有一两银子可领。萧家虽然不缺钱，但这到底是荣耀啊。萧默成绩优秀，自然入了县学学习。

这日，萧默来跟林明德一家辞行。林明德满眼慈爱的看着这个得意门生，叮嘱道：“县学中的夫子学问都不错，其中以木千山先生为最，木先生是大家，早年出仕后归隐，你要多多请教为是。”萧默谦恭的点头称是。“不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放平心态，好好做学问就是了。”“夫子放心，我省得的。还请夫子和师母还有瑾儿师妹多多保重。”

林明德让他坐下喝茶，又不无得意地说道：“这茶是瑾儿刚鼓捣出来的，不是寻常的味道，你尝尝看。”萧默低头喝了一口，那茶清冽中带着水果的香味，味道果然很特别，不由得赞道：“瑾儿妹妹玲珑心思，研制出来的东西果然都不寻常。等我县学放了假，我再来享口福。”

林明德哈哈大笑：“等你回来怕是不用来林家村了，你师母操持着买了个房子要搬到镇上去住呢，瑾儿这丫头鼓捣了许多菜谱方子，给了她舅舅，那饭庄子几乎被踢破了门槛。她舅舅商量着年后要去县上开家酒楼呢！”“妹妹越发能干了！”萧默口角含笑，与有荣焉一般。

临走，林瑾拿了些茶叶给萧默，萧默欢欢喜喜地收了。“师妹真是七巧玲珑心，居然有这样的巧思。”

“说起来，多亏师兄你送的那些书呢，有不少谈及美食菜谱各地佳肴与风土人情的，我真是受益良多。师兄费心啦！”林瑾笑得春光灿烂，两个小小的双螺髻绕着水蓝色的缎带，垂下的带子上各坠了两个小铃铛，人一动头上的铃铛跟着颤动，铃声清脆。萧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摸了摸小铃铛。

“这个不值什么，以后有了好书我再给你买。”萧默说完，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林瑾心里暗笑，现在她在萧默眼里就是个小妹妹啊！上辈子的事，在她心里越来越模糊了，她现在就是个小女孩，生活得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隔天萧默整治了行装，辞别父亲，去了县学，洛敏言也来了，二人别后重逢，十分欢喜，登记入住不提。县学中的几位老师，学识渊博，尤其是那位木千山先生，更是大家。这木先生早年在朝中为官，为人刚正不阿，因为厌烦党争倾轧，辞官回了渝州老家，隐在县学中教书为乐。萧默和洛敏言在他的教导下受益良多。

却说林瑾自从用菜谱方子入了她舅舅的饭庄之后，就又有了新的打算。那《洛阳风物志》，她这几年已经读的烂熟，画艺也精进了许多，她开始抄录书稿，还配了插图，字体到也勉强，这画她临摹的几乎没什么大差别了，自己心中很是得意。

她将画法用在了布料花样上，蔡玉娘和蔡书慧姑侄两个，用这各色图样做了帕子，香囊等小物件，一时间遭了疯抢。蔡玉虎是个有头脑的，看了那些样子，又见过萧默穿的那身衣服，就琢磨着在布庄旁边再开一家成衣铺面，加上刺绣缝纫，这新奇的样子一出，一定大卖。

林瑾听了很是支持，她想着总不能白来这世一遭吧，好好生活也需要钱啊，蔡玉虎是个大方的，见这外甥女是个有主意的，就说了自己的想法，店面两家合开，他出钱，林瑾出力，毕竟这样子除了她也没人会画。林瑾一口应了，蔡玉娘也很支持。

林瑾还以为要费些口舌来说服母亲呢，没想到她比自己还积极。蔡玉娘托哥嫂在绿柳镇上买了一个四合院，离着林明德的书馆不远，离哥嫂的铺子也不太远，如今已经收拾妥当了，择了吉日，便要搬过去住了。

林瑾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蔡玉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娘虽然读书没你和你爹多，但这过日子，你们未必如我。你爹是个吃凉不管酸的，指望不上，本来我也没什么大想法，不过多给你攒点嫁妆也就罢了。如今你大了些，又这么能干，娘也不想让你的才华白白埋没了。”

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道：“难得你舅舅舅母对我这般好，但人终究得靠自己，尤其是女人。你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个通透的，等嫁了人，终究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能总等人来救济扶持。”林瑾听了，频频点头，她没想到她这柔弱的便宜娘，骨子里是个刚强的。

“当年你舅舅舅母给我的嫁妆很是丰厚，不但有银子，那布庄里面还有我两成的股份。当初你舅舅饭庄子和其他铺面一时间周转不来，我又把手里那些银子都给了你舅舅，度过难关之后，你舅舅把银子又成倍的给了我。娘这手里不缺钱，不过，你爹是个手松的，钱多了就撒手漫使，谁求到头上都给。可不是人人都值得帮扶的，有些人贪得无厌，总想不劳而获。你看你爹手里的束脩，除了买几本书，拿回家来多少啊？娘要不看着点，跟你爹得喝西北风。再说还有那看你有钱眼红不忿的，每每会生出闲事来。好在你爹有个秀才功名，还挡了许多事呢！”

林瑾知道她爹是个大方的，看见谁有难处都会救济。村里有个出了五服的堂伯，总来家里打秋风，说的很是可怜。他爹逢求必应，她那个堂伯母，家里使着一个老妈子，什么活都不干，蔡玉娘还天天绣帕子，做活计贴补家用呢！他爹学问虽好，到底有点大男人，于银钱上撒手漫使，扶危济困，但有点烂好人，也不辨真假，有求必应。要不是她娘藏得好，估计她爹半个家当都得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