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哑口无言
哗……
现场再度掀起一阵哗然。
“小伙子，我劝你不要再嘴硬了，你这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啊。”
“就是就是，人家老板都给你台阶下了！老老实实跪下来磕几个响头，这件事也就算了了，何必非要死犟到底呢？”
“小伙子，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何来的半真半假一说？你不要再胡闹了……”
“男子汉大丈夫，要守诚信、有担当！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履行承诺吧！”
一旁的观众纷纷起哄，都是在劝解杨林，赶紧服输。
他们已经认定，杨林败局已定。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妄图模棱两可、强词夺理，希翼躲过惩罚。
然而摊主老黑的后背，却不由地渗出冷汗。
他的心里，更是一阵悸动，仿佛被一根尖锐无比的银针，穿刺了一般。
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这个年轻人，恐怕真的看出了这幅字迹的破绽！
但他毕竟是再这一带的古玩圈摸爬滚打十余年的老手，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因此，摊主老黑的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这种内心的恐慌，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
表面上，他则是一副冷笑的模样，仿佛听到了一个异常可笑的笑话。
“小子，我刚才可是已经给过你台阶下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赖。好！那我就改变主意，大家帮我做个见证！你小子，立刻给我五万块钱，然后从这里爬出去！”
摊主老黑知道此刻不能再让杨林继续说下去，万一他真的看出了破绽，那自己多年来小心翼翼、游走于刀尖之上，才营造出来的口碑，将会功亏一篑。
于是他赶紧给杨林施加压力，企图借着周围的舆论压力，逼迫杨林认输就范。
但杨林哪里会畏惧摊主老黑和诸多起哄观众的逼迫和压力？
他只是淡然一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弘一法师的书法，大致可以划分为早、中、晚三个时期。这三个时期，各自风格独特，稍有书法功底的人，自己打量就能够进行辨别。”
说到这里，他有意地向人群里看了一眼，问道：“诸位都是资深古玩玩家，其中不乏顶尖高手，相比在书画领域也有所涉猎。请问，这幅字迹，属于弘一法师哪个时期风格的作品呢？”
杨林虽然有意抬高了在场观众的水平，但也没有凭空抬高。
京城本就是个饱含历史底蕴的文化名城，在这里长大的人，自幼便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传统历史文化的熏陶，更何况这些观众更是混迹于京城古玩界的老手，虽然他们还处于京城古玩界的底端，触及不到顶层，但眼力和见识相较于其他地方的普通古玩爱好者，却是远远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杨林这么一问，就有不少人纷纷道：“呵呵，这还用问吗？这么明显，当然是中期作品！”
“就是，小伙子，拿这么简单的问题来考我们，真是低估了京城古玩界的底蕴！”
在诸多观众出口发话，表示这是一件弘一法师中期书法作品后，杨林不急不缓地再度开口，朗朗道：“不错，这的确是一件弘一法师中期作品。”
“弘一法师早期的书法作品，其字形偏于瘦长，左低右高，横画的头部斩钉截铁。字内留白少，过分追求碑拓的金石效果，因此行笔看起来迟缓、不流畅，与中后期相比，显得有些做作、刻板。”
“而到了中期，也就是在弘一法师出家后的前半段时期，其书法作品中，用笔与结体都有很大转变，在先前的魏碑风格的基础上，融入了帖学风格。这一时期，他不在刻意追求点画精到，字体变得更加圆润含蓄，字迹中，横画逐渐趋于水平，字内空间更加开放，字体显得更加自然。”
“然而，在这字体转变的一段时间内，弘一法师存在着用笔上的缺陷。这一时期，他在诸多字迹中，对于起笔收笔不太注意，常常出现满纸的贼毫。”
在场的观众中，虽然有不少人认得出，这幅字迹是弘一法师中期的作品，但也仅仅是能够认出。
至于弘一法师各个时期书法作品的具体特点，他们确实知之甚少。
因此，经过杨林这么一番详细的介绍，他们顿时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于杨林的看法、态度也渐渐地有所转变。
至少，在他们心中，这个小伙子至少不是一个前来闹事的愣头青、纯纯的外行，而是一个具备了几分书画素养和知识的青年。
但摊主老黑的脸色却险些绷不住了。
他原本就极度担心，这杨林没准真的能将这幅字迹的破绽给找出来。
当摊主老黑听到杨林的这一番详细解释后，这种担忧瞬间达到了巅峰！
此刻，他的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念头：糟糕，这小子，十有八九真的发现了破绽！
一旦这小子将结局曝光，他老黑从不卖假货水货的名声恐怕就要崩塌殆尽！
他在这一带混迹多年，好不容易闯出一点名头，哪里能够容忍这样的结局发生？
于是，他赶紧打岔道：“小子，我这本就是弘一法师中期的书法作品，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干什么？还不赶紧信守承诺，给我五万块钱，然后爬出去！”
他冰冷的目光中透露着凶狠和暴戾，直直地瞪着杨林，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杨林却只是淡然道：“老板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到了晚期，弘一法师的书法特点再次进行了蜕变。主要表现在，他这一时期的用笔既非魏碑体、亦帖体，达到了碑帖两忘的境界，极致简约，字形修长，横画短促，竖画绵长，打破了世人习惯的横竖撇捺的节奏。”
“另一方面，字形中部内擫，形如魏碑体结字，但笔画之间又似帖体那样开放，同一字迹之中，时而成密不透风，时而疏可走马，对比强烈。”
众人听罢，心中纷纷对杨林产生一种敬佩之意。
这种精辟而详细的分析，一般来说，没有个几十年的书法功底，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但杨林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将这一切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人不可貌年龄也！
但接下来，杨林的一句话，令所有的人再度震惊，同时也让原本要爆发的摊主老黑，瞬间哑口无言。
“大家请看，这幅字迹的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