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6章 杨悔生的一天(二)
“人类亦是如此。
在历史的长河中,个体的力量或许如尘埃般微弱,但当无数人携手同行,他们的力量便能如沙暴般席卷一切,推动文明的进步,创造奇迹的诞生。
尘埃是沉默的见证者,也是无声的变革者。它们提醒我们:渺小并非无能,微弱并非无力。
只要心中有信念,脚下有方向,尘埃也能在风中起舞,汇聚成改变世界的力量。”
说到动情之处,吴老师的小胖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沉的力量。
杨悔生的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教室前方墙壁上贴着的校训标语上:
禁止独断、禁止分割、禁止虚荣、禁止张扬。
来到吉朗学院也快一年了,可杨悔生还是不太明白老师口中说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深意。
她盯着那几行字,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启示,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近期,她与黄佳琪没再参加周末跟踪超能力者的活动。
毕竟,杨悔生就住在王家邨,一个超能力后代的聚居地。
黄佳琪听说了她与“神算子”陈玄度的熟络关系,十分艳羡。
然而,当黄佳琪鼓起勇气,想跟杨悔生一起去陈玄度上班的地方探望时,她们却被告知,最近那里要翻修管道,陈玄度已经搬走了。
黄佳琪失望叹气的样子,带着几分初尝爱情苦涩的“春伤秋悲”。
而作为旁观者,杨悔生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陈玄度确实是个好人,甚至好到连“吉廊”的吴老师都特地关照杨悔生多照顾对方,说这位哥哥被卷进超能力的圈子里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最开始,吴老师明明还说陈玄度不是超能力者,不需要盯梢;如今这任务却偏偏落到了杨悔生一个人的头上。
于是,平日里杨悔生会抽出空闲的时间去陈玄度的办公室里瞧瞧。
可当事情变成了任务,甚至是必须去做的工作,这件事也就失去了以往的吸引力。
虽然和陈玄度聊天很轻松,神算子的面相看起来也特别舒服,但杨悔生心里却叛逆地想要逃离。
她也就逃了一周多的时间,陈玄度居然就搬出了王家邨。
想到这里,杨悔生在心里呐喊:
‘啊,陈玄度哥哥,你快点回来吧!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回来啊?’
这一时刻,她分外希望自己的超能力-“心想事成”能发挥作用。
下课铃声响起,杨悔生回过神来,才发现教室里的人都挪到了远离自己的位置去了。
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子。
“嗨,杨悔生。”
男孩子小声同她打招呼,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
“倒霉蛋,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倒霉蛋”的男孩并没有因为这声称呼而感到不悦,反而试探着问:
“那个,黄佳琪今天怎么没来?”
“哦,她呀,她有点事,午饭后就请假回家了。”
“是这样啊……”
倒霉蛋低声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
谈话间,其余学生逃也似的跑出了这间教室,唯独留下他们二人。
杨悔生和黄佳琪这个小团体里近期又多了一个队友,就是眼前的这位“倒霉蛋”。
倒霉蛋,一个总是被人迁怒、莫名被打的男孩子。
据说男孩天生带有噩梦能力,白天靠近他旁边有几率让人产生与之相关的糟糕幻觉,晚上和他睡在一个屋子里,更会产生可怕的噩梦。
杨悔生并不害怕对方的能力,甚至觉得其他人是在胡说八道。
‘哪里会有什么幻觉?我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呐?’
她看着倒霉蛋,心里有些复杂。
“我还没问你原名叫什么呢?”
“我叫程天佑。”
“这名字挺好听哒,至少比我的好听。”
程天佑显然很想找人聊天,小心翼翼地陪着杨悔生做完作业,又自告奋勇送她回家。
最近的王家邨里,路上人很少。
如果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更会显得那人形单影只的。
杨悔生一只手勾着书包带子,走得吊儿郎当,紧贴头皮的短发几乎成了头盔,阻挡着冬日的冷风。
几句寒暄过后,杨悔生自然而然说起了自己同黄佳琪去看望陈玄度,却扑空的事情。
她的生活中,实在没什么谈资,这可能是近期唯一能聊的事情了。
“神算子?”
程天佑显然对这号人物很感兴趣,追问道,
“等他回村了,能带我去结交一下吗?”
“结交?”
这种词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违和。
此时,望着程天佑几乎完全遮住眼睛的前刘海,杨悔生很想帮忙去理一下。
她忽然觉得程天佑的样子很像一个人,嘴里不自觉回答:
“好,就带你去结交一下神算子。”
眼看着“杨小美杂货店”就在不远处,杨悔生忽然用书包拦住程天佑:
“我去我妈那里打声招呼,你……就别跟来了,你绕圈过去,我们前面碰头。”
“嗯。”
程天佑似乎很容易接受类似的安排,踏着路边的田埂,绕圈去了。
杨悔生目视男生远离,才蹦蹦跳跳往杂货店而去。
“妈,我回……”
呼唤停在嘴边,杨悔生发现杂货店大门紧闭,连卷帘门都全部拉到了底。
‘我妈人呢?’
她不甘心地敲了几下门,但里面毫无回应。最终,杨悔生放弃了,转身离开。
‘难道说,我妈去和王伯伯约会去啦?’
这个月,她的母亲确实同王伯伯走得很近。
杨悔生每天都在茫然中等着母亲的婚礼,她不知道自己到了筵席上该如何自处。
等到了自家门口,杨悔生与程天佑告别。
家里依旧是早晨她离开时的布置,母亲特地为厅里的小桌子铺设了一块新桌布。
桌上的一盘新鲜水果,诱人的色泽与花花绿绿的桌布纹路相映成画。
可是,空荡荡的感觉也让杨悔生有些不舒服。
夜半。
杨悔生从噩梦中惊醒。
在刚才的梦中,王伯伯裹挟着全村人,变成了一只外形恐怖的怪物,追赶着她的母亲。
而她只能在远处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怪物吞噬。
杨悔生十分害怕,她连忙去看卧室里的另一张床。
那里枕被齐整,床单一丝不苟,根本就是没人躺过的状态。
“妈妈?!”
一片死寂中,杨悔生听到自己的呼喊是那么的无力,以及凄惨。
她站在黑暗中,心跳如鼓,手心冰凉。
那个曾经温暖的家,此刻却像一座空城,只剩下她一个人。
某种无助感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杨悔生忽然意识到,或许母亲真的不在这里了。
或许,那个梦,不仅仅是一个梦。
(隔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