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人和酒
两年后再到日本,摸着五元硬币上的镂空,时间好像流走了,时间又好像没有动。
羡慕有人可以把旅途说得精彩,而我大部分时间在哇了一声后发呆,思绪早飘到三千里外。
日本女人
都说日本女人的美,是和服女人细腻白皙的脖颈。
徐志摩描写日本女郎那一段,中学时代文青气质的语文老师念出来,台下的我觉得真是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沙扬娜拉!”
さようなら,学会的第一句日语,珍重,再也不见,别离时说出来深情又苦涩。
冒着亵渎我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娇羞的水莲花,是和服女子低头行礼时后颈露出的旖旎风光。
男女学生的制服都很别致,不仅是样式别致,还有干净的衣领,笔挺的外套,规整的衣角,精致的妆容。
小学女生的裙到脚踝,初中女生的裙到膝盖,高中女生的裙摆还能看到更短。枫叶已经开始红的深秋,少女们还骄傲的露出绝对领域,一串串的结伴同行走过去,白花花的让人目不暇接。
再小的便利店也能看到醒目的一排口罩货架,有趣的是美容保湿功效要比防霾的种类多。
走在街上,迎面也能遇上好几个口罩男女形色匆匆。说是日本女人从小妆扮直到老死,每一天都要美美的,不得已素颜出街的时候要戴上口罩。
我在繁华地段的商场走一走,只看得遍地是石原里美和新垣结衣,感觉不用开口说话,光凭自己的粗糙程度就轻松被分辨出异乡人的身份了。
日本酒
大阪天黑得特别早,下午六点就给人一种夜深了的感觉。黑夜漫长的地方,少不了许多都市传说,这些传说里又少不了巷子里的小酒馆。
说不上日本国酒是哪款,但每吃一家店都必尝上一杯他们自制的梅酒。
冰凉酸甜,梅子味,配什么品次的日料都可以有出彩的碰撞。最喜欢的是纯梅酒加冰块,冰块融在上层,酒味沉在下层。前面几口是梅子的香气和冰爽,中间酒味更重更甜,冰块融化更多的时候便更淡了去。
总等不及淡了的时候,趁冰块融完前饮尽最后一口。对酒味敏感的可以试试梅酒加苏打水,变身为冒着气泡的可口饮料,解腻,和烤肉更般配。
桃子酒和柚子酒则淡很多,始终没有梅酒结合得那么好。米酒更像热甜汤,带着姜汁的味道倒是暖胃。
最后一天拉着妹子钻进了一家小巷子里的居酒屋,想尝尝热烧酒。
估计外国人很少闯进来,我那点日语皮毛看着无图菜单还是一脸懵。老板大叔拿着谷歌翻译在中日英三语直接来回比划,烧酒终于推荐了白波。
又拉来邻座上班族小哥来帮忙,四个人你来我往的OK声中敲定三个菜,大舒一口气。老奶奶收盘时来夸我有限的几句日语说得不错。倒是一改对日本人刻板的印象,看到他们热情可爱的一面。
啤酒杯装着两大杯烧酒上来时候,我们以为是白水,一口下去才醒悟,灼灼的烧酒。和梅酒甜得表面不同,回味带甘。
看邻座冰镇的喝法是小酒杯慢慢嘬,我们哈哈一笑,两大杯一碰,在这异国的小酒馆也是好一把豪情。
真是此行最难忘的夜晚。
耻感文化
电车上才体会到《菊与刀》里所说的耻感文化之所藏。
同行朋友感慨在广州挤公交,挤地铁,最挤的时候还是能一手扶杆,一手拨弄手机。
一波人上下车时挤得凶了,小姑娘拧着眉头露出不舒爽的神色,大妈大爷早就扯着嗓子的抱怨“挤什么挤啊”。有的人看起来神色淡然,其实在前后左右的力道暗暗牟着劲儿,人与人之间拼命保持着距离空间。
在大阪坐电车是另一番景象。等待时候一个个人规矩优雅的排队,踏上车的那一瞬间仿佛被抽了灵魂,变成了一条条的咸鱼。
就那么几秒,男女老少,一声不吭的紧贴在一起,面无表情的压缩压缩再压缩,制造出窒息又有序的拥挤。
每次电车急转,车厢里扶手带转动摩擦的齐整声音”嗞嗞“,倒向一边的人很快恢复了原来的姿势,除此以外满车的人静得没有人间气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没有接打电话,没有窃窃私语,连喷嚏和咳嗽都没有。惊人的忍耐。
日本朋友说日常就是这样,自己忍忍就好了,千万不要给别人带来困扰。拥挤而安静的电车里,扶手“嗞嗞“声格外清晰,虽说《菊与刀》原作褒贬不一,但信那耻感文化确有其事了。
金阁寺
到金阁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对风土人情感兴趣甚于著名景点,这两天正好看阳志平老师发的文,提到了三岛由纪夫笔下的金阁寺,不由对这地方另眼相看。
金阁已经度过了无数个黑夜,至今仍继续着无尽头的航行。
白天,这只神奇的船满不在乎的抛锚止航,任凭众人观赏;
而夜间一到,它便乘四周暗黑止势,鼓起帆一样的额顶昂头出海。
白天黑夜交错的时段,仰头看这书中的黄金屋在昏暗中沉寂,只有脚下的石子路踩得沙沙作响。
如果有船,有海,是否也有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