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朱侯遗风
铁腕帮，望鹰台。
“帮主，眼下夷龙寨因内讧濒临瓦解，上次派出的两名精英被人割了脑袋……
郡侯府那边，四香续命丸也迟迟不能得手，据探子来报，朱侯庄的族人们最近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防御工事，你得拿个主意啊？”
说话的男子正是铁腕帮二当家梁九成，他身材修长，负手而立，对着身旁的程鸾运说道。
“九成，你多虑了！
第一，夷龙寨内讧不正是给我们铁腕帮机会麽？
再者，割脑袋这笔仇，我始终记在心里；原本跟夷龙寨的交易我就不怎么看好，秘笈到手与否，也只决定罗玉峰的援兵抵达快慢而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奈何朱侯庄族人如何的防守抵抗，到底是耕田锄地的农民，难道还翻天不成？”
程鸾运眼神微眯，望向远方，轻描淡写的回道。
“我知道大哥有运筹帷幄的能耐，可咱们始终畏首畏尾的，总不是一回事吧？”
梁九成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自打你劫持了辛未阁的人，小弟心中就惴惴不安的，放眼望去，为今江湖中关于侠客岛的传说那是越发的邪乎了……
且不说这个，光是各州各县设立的分舵，大大小小就有二十多个，一旦药性一过，陈千、楚万兴师问罪起来，咱们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也对，九成，你提醒了我，吩咐下去，加大药量！”
程鸾运闻言，略一思索，随即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这般有恃无恐的囚禁二人？。”
“嗯？”梁九成不解。
“十香淬骨散是我帮中至宝，由是二人欺人太甚，拿什么赏善罚恶簿来招摇撞骗，这就叫自作自受……
而这十香淬骨散的功效到达第九重的时候，二人便会对我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到时候！这个聚拢侠客岛顶尖珍奇异宝的辛未阁就会为咱们铁腕帮所有……
若此番得手，别说现在围得跟铁桶一样的朱侯庄，就是罗玉峰的侯监集，我也只在睬与不睬之间！”
没等梁九成搭话，程鸾运耸了耸筋骨，喝道：“你说得对，咱们老这样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叫兄弟们动身去朱侯庄，查验查验他们的防守工事，顺便掠几个女人回来，给兄弟们解解乏……。”
程鸾运说罢，他的人已奔着山下走去了。
沈湘带着周云生连夜先去了铸铁山庄，将火铳的图纸交给徐冬，三人共同研究了一种更适合远攻且制时偏短的小手炮后。
很快又返回了客栈，让小元子跟朱重山带着玄铁与徐冬碰头并协助打造兵刃、铁甲。
到破晓时分，二人才返回了影堂总部，沈湘将众人分成了两拨，一拨留守总部，一拨跟随自己回朱侯庄。
可当他带着百十来号人再次回到朱侯庄的时候，情况却与之前商议的差别甚大。
朱侯庄广场中央。
“魏叔叔，为什么朱侯庄的防御工事没有按照之前所商议的方案进行？”
沈湘说着，环顾四周，除了魏家庄防守严谨外，其他两庄还是原模原样的，而此时众多人群中又多了两个生面孔。
一个生的面如白玉，仪表不凡；另一个则是杏脸桃腮，英姿飒爽。
两人均是背负长剑，那男子见沈湘回来，人多势众的样子，始终不正眼视之。
身旁的女子态度则稍有缓和，笑眯眯的对着沈湘点了点头。
一扫之下，都是白星人阶的境界，而内功方面则是空空如也。
“魏大哥呢？”
沈湘见状，也同理视之，转身看向人群。
“吴兄弟，我在这里！”
魏大勇闻言，随即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朝着沈湘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谁的主意？”
沈湘说罢，犀利的眼神随即紧盯着魏大勇，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铁青如霜。
“这个……，嗯？我……。”
魏大勇也跟着一愣，嘴上变得支支吾吾。
“说！”
沈湘这一声暴呵，似晴空霹雳一般，族中众人也跟着大为震惊。
“怎么？觉得自己一下带回来这么多人，就可以在人家头顶拉屎撒尿了吗？”
说话的正是魏玉庭的孙子魏承璋。
他双臂交叠于胸前，颐指气使的看向沈湘，嘴角时不时的抽动着，神色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还没请教？”
沈湘眼神在如虹和魏玉庭两人之间略一游离，随即鼻子哼了哼。
“雪山派，魏承璋！”
那男子闻言，大剌剌的回道，身子跟着一抖，那背后的一柄铁剑，当即已斜握在手中，整个人洋洋得意的看向沈湘。
“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白自在一系的。”
沈湘嘴角微微一翘，却对着魏大勇说道：“魏大哥，你现在马上带人去对朱、如两庄进行防御工事建设，立刻！马上！”
“冯叁、刘风如、赵八两，你们也分别带十人去协助他们，一刻一报！”
沈湘一面对魏大勇吩咐，一面点出身后几人，冷哼道。
“你以为你是谁？”
魏承璋见沈湘对自己置之不理，瞬间暴跳如雷，指着沈湘骂道：
“你一个外乡滚来的狗杂种，凭什么对庄里族人呼来喝去的，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我一剑抖出，将你大卸八块……。”
“承璋，住嘴！”
魏玉庭闻言，也是老脸一红，当即呵斥道。
“爷爷，不要你管，咱们朱侯庄的事儿，应该由咱们朱侯庄说了算！”
爷孙两人当即吵了几嘴，任由魏承玥从中劝阻也无济于事。
“白自在，那就是不自在，师父都自找不自在，那徒弟自然也是自找不快！”
沈湘有意挑逗，朗声大笑道：“不就是雪山剑法吗？老子倒背如流，别说大卸八块这种话，只要你的剑能近我身五里，我立刻跪下来喊你三声爷爷，并滚出朱侯庄！”
“凭你也配喊我爷爷？若说庄里的事儿你没插手，那客客气气的把头伸过来，让小爷痛快的割掉脑袋也就完了……。”
魏承璋说到这里，瞬然间手腕一抖，身子跟着向前一挺。
此时那柄长剑竟直愣愣的对准沈湘的咽喉，随即他语气更加亢奋的说道：“可是，现在你已经插手了，那就不能白白的让你送死……。”
“好，给你一招功夫的时间，如果输了，那便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湘面对寒气森森的剑光，戏谑的反问。
“少说废话，小爷让你知道知道雪山剑法的厉害！”
话音甫灭，魏承璋再度挺身，那束剑光迅捷凌厉的斜刺过去。
眼见剑刃就要刺中沈湘，所施招式正是雪山剑法中的‘苍松迎客’。
“嗡……。”
只一瞬，魏承璋手中长剑似刺在生铁上一般，应声碎成了几截，剑柄也跟着被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浪冲入半空。
而他的人定定的站在那里，自虎口处流淌的鲜血，瞬间浸湿了他的袖口。
“哥哥！”
魏承玥见状，赶忙跑过去，轻轻地抚摸着魏承璋的手背，无比关切的问道。
众人也只是眼前一花，似乎并没有看到沈湘动身。
“好了，你输了！回答我的问题！”沈湘平缓了一下语气，说道。
魏承璋虎口受挫，愤愤不平的看着沈湘，鼻息也跟着越发沉重，但对沈湘的提问，竟是至若惘然。
“别动，再动整条右臂就废了！”
沈湘见魏承璋兀自揉压虎口，随即厉声喝道。
“你仗势欺人，今天算是跟雪山派结下梁子了。”
魏承璋口中依旧不服，怒气冲冲的说道。
“既然输了，别一副‘七不平，八不愤’的表情，输了就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愿赌服输！”
沈湘略一停顿，随即温言道：“我记得白自在也只是狂妄自大，但也没有这死乞白赖的臭毛病！”
“说说关于朱侯庄的事情吧！”
沈湘耸了耸肩，继续问道。
“吴叔叔，我哥哥目中无人，得罪之处还往海涵，这虎口之伤，还请施手援之！”
魏承玥旁观者清，自始至终都是哥哥一意孤行的刁难沈湘，而在他们返回朱侯庄的时候，对于族人以前商议的事情也始终固执己见，这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当即，走出人群，对着沈湘落身一礼，为哥哥求情。
“你在雪山派肯定跟阿秀姐姐相交甚好！”
沈湘话音甫落，人并未动，可魏承璋顿感腕部微凉，那汩汩流出的血势也立时被止住了。
众人见状，更是一片哗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速度何止是快……。”
“有吴兄弟在，朱侯庄有救了！”
“谢谢，吴叔叔。”
魏承玥又是一礼，笑盈盈的对魏玉庭点了点头，嚅嗫着嘴唇，问道：“爷爷，可以说吗？”
魏玉庭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公元前257年，秦国攻打赵国都城，赵王向魏求救，魏王派遣大将军晋鄙救赵……
而秦王与此同时，也派遣使者访问魏国，并告诉魏王说：‘我很快就要攻下赵国了，如果诸侯国中胆敢援手赵国，待我完胜归来，一定调动兵力再歼灭他’……
于是，魏王害怕了，就赶紧派人去阻止晋鄙，叫他停止进军，暂住在邺，名为救赵，实际上抱着观望秦赵两国形式的态度，最终才下令停止进军。”魏承玥娓娓道来。
“这春秋诸侯争霸的老黄历跟朱侯庄有什么关系？”
沈湘静静聆听着，当即问道。
“我们朱侯庄的恩怨，也就是因为魏王临时发下的一道撤兵令造成的。”
“这些人也真是的，难不成真的把上千年的恩怨完好无损的继承到了今天？”
沈湘前番问过如虹这件事情，可如虹并不愿提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他再次问到，其实心里存着两个心思。
一是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者，就是面对眼下族人面和心不和的情形，沈湘想彻底的化解这一恩怨。
“魏王的弟弟魏无忌听到这条消息，当即反驳哥哥不讲仁义，再三苦劝无果，才找到了自己府中幕僚侯赢，商议救赵却秦的计划……。”
“这段我有印象……。”
沈湘听到这里，想起了自己在读《侠客行》的时候，还专门查阅了关于侯赢的资料，随即开口说道：
“然后侯赢找到了自己的好友朱亥，并将他推荐给了魏无忌，三个人才商议出挽救赵国的计谋！”
“最关键的就是这条计谋，牵扯到一个叫如姬的女人。”
魏承玥说到这里，顺势向着如虹瞧了两眼，见如虹莞尔一笑，才继续说道。
“如姬曾央求魏王替自己报杀父之仇，可魏王犹豫不决，最终没有答应……
而魏无忌却有恩于如姬，在那当口，如姬策应魏无忌，从魏王那里偷来了调兵遣将的虎符，交给了魏无忌……
随后三人便前往晋鄙军中代管军权，由于大将晋鄙心存怀疑，也被朱亥袖锤所杀，好在最终在魏无忌的带领下，成功解除了赵国的危机……。”
“等一下，如姬憎恨的是魏王，并不是魏无忌啊？”
沈湘听到这里，又联想到如虹的姓氏，这才心中一亮。
可当即又问：“一个对他有恩，一个只是没有替她报仇，为什么如姬还要心存怨恨呢？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这小辈就说不清楚了，救赵回来之后，侯赢身感愧对魏国，便遵守了之前与魏无忌的约定，面南自刎了，听老祖们说：自此以后，我们侯氏一族的人就改换了魏姓……。”
“原来如此！
我看窃符救赵这件事情应该算是个噱头。
三族后世多半是为满足自己的私利而用此事酿造各种‘分而不合’的理念极力与之切合，由是造成了这恩怨的源头永远停留在祖辈先人的身上，而与他们个人无关的假象！”
这是沈湘的心里话，想到这里，他对这个世界也油然而生出种种感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名门望族之后呢。
似乎每个时代都会被贴上‘人心不古’的标签，但他们又堂而皇之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欣然接受着这一切。
“那侯赢为大梁门吏，你们应该生活在侯监集才对啊？”
沈湘忽然想到了小说情节，当即又问。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侯监集是郡侯罗玉峰的天下，多少年前，就已经是了，这朱侯庄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
魏玉庭听罢，神色惆怅的说道。
“鸠占鹊巢？”
沈湘当即暗自忖道，随即也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拨转话锋，向族人们讲述了自己在侯监集这几天的经历与收获，并吩咐更多的人加入到魏大勇的防御工事队中进行建设。
与此同时，在外探听消息的人回到庄中，并带回了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