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坛
大燕国，平乐城郊外。
沈同尘缓缓地挣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用了四年的电脑，而是层次分明的树叶和透过来的缕缕阳光。
“这是哪了？”
摇摇有些刺痛的脑袋，想要将脑中的蜂鸣甩出去。
但是嗡嗡的蜂鸣没有甩走，反而牵出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是自己在水群，那个群已经很久没有过信息了，沈同尘自己都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加的这个群。
但是突然有一天群主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给你一个成为神灵的机会，你能把握住吗？
自己正好也无事可做，顺手回答道：能。
随后自己就晕倒在了电脑前，在晕倒之前好像看到群成员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应该是自己，那另一个是谁呢？
沈同尘想要看得更加清晰一点，但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这段记忆也戛然而止。
现在自己到底在哪里，沈同尘暂时还无法判断。
沈同尘准备起身，但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被绑起来了。
甚至不知为何，向下看时，自己没有身体，只有无尽的黑暗。
疯狂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想法就被摁死在了襁褓中。
任凭他如何叫嚷也无人应答。
……
日月轮换
沈同尘来到这里大概已经三百个春秋，周围渐渐堆起了枯黄腐败的树叶。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沈同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能只是被绑架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来到这里的第二周，沈同尘感觉事情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因为自己一点都不饿。
来到这里的第二月，沈同尘开始怀疑自己的生命形态是否还是人类，因为自己还活着，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来到这里的第二年，沈同尘明白自己应该与人类这种碳基生物没有关系了，但是暂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来到这里的第二百年，沈同尘发现其实绑架也不是不能接受，此时他特别希望有绑匪能把自己绑回去。
今天是沈同尘被困住的三百周年庆，虽然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但他还是认为生活要有些仪式感。
比如看看蓝天。
看看白云。
看看鸟儿从头顶飞过，顺便落下一坨有机肥。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毕竟哪种鸟会在同样的头顶落下同样的鸟粪呢？
沈同尘知道，有。因为他见过。
怎么见过？
莫问。
在刚来的几个月里，沈同尘换着花样地想出去，但是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祈祷而产生变化。
沈同尘绝望后，每天例行公事一般象征性的挣扎两下，以示自己对于这个操蛋的世界最后一丝“尊重”。
没有手来坚中指，也就只能如此了。
看惯了那云卷云舒，树长叶落；璀璨星河，月盈月缺。
沈同尘觉得自己还是想起来，在这个世界尿一泡也是好的。
放下了刚来这个世界时的惊慌。
在这三百年里，沈同尘的心性被那只鸟磨炼的静若磐石。
动物之间的生死搏杀，藤木之间的攀附绞杀不过如此。
下雨无伞就当洗澡，打雷就当天地牌音箱。
就像村里的老人，会对每一个生灵致以生命最后的敬意——唠叨。
……
三百年周年庆总会有些不一样。
沈同尘闭上眼睛，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可爱的’黑暗，你今天会有变化的，对吧？”
当他睁开眼后，发现“可爱的”黑暗好像确实与往常不一样了，它有了光。
但是沈同尘没有特别地激动，反而又闭上眼，“**你个**……”（内容太脏，不便放出。）
他收拾好表情，尝试着去触碰那黑暗中的光。但擅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随着手指的不断伸远，眼里的光变大了，但被压抑着。
伸手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还是害怕了。
害怕这是幻觉，害怕下一秒碰到熟悉的封印。
最后沈同尘明白自己的“小区”解除了。
这一刻他真正的知道了自由的重量。
背后的封印没有解开，但他并没有沮丧，三百年的等待让他对于希望不再苛求。
沈同尘心中明白，封印的解除可能是自然打开，也可能是人为安排。
但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都无法拒绝。
毕竟没有哪个人会想要让鸟在自己的头顶施肥三百年。
他开始向着微弱的光游去，那光就像大海中的灯塔，而自己正是这黑暗大海里迷航的船。
随着天空与森林的远去，自己在缓缓的下落，一如被带下来的羽毛。
眼前的景色也开始变化，从黑暗变成血色，从死寂变作荒芜。
目光透过雾气，看见了大地，但是整个大地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铁犁翻过一遍。
河海沸腾，山塌树倒，目光所及，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每一点都流露着奇诡。
他也意识到那个微弱之光是什么了。
那是一个泛着莹光的白色祭坛。
微光中的祭坛，在这一片崩裂大地上就像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无力，与整个大地都有种割裂感。
他心中升起种种感召，那里或许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祭坛似乎也在欢迎他。
而他对于看到没有红色横幅是有些意见的。
当他落在祭坛之上时才查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肉身，只余下了灵魂。
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三百个春秋都过来了，自己只剩下灵魂这种事情还是可以接受的。
环顾一周，沈同尘发现这个圆形祭坛还有七座石雕，从外形看上去是人类，有男有女。
在祭坛的中间摆放着一个青石大鼎，与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王子午鼎有些类似。
鼎中堆放着满满的黑色细沙，鼎壁刻画着许多人像，但看不清细节。
沈同尘刚向前移动一步，脑海中陡然充满了愤怒与恶意，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与之伴随的还有剧烈的疼痛，就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签在脑中不断地搅拌。
在这一瞬间，他还是想到那种鸟，只不过是红烧的样子。
这种痛让沈同尘的灵魂抖若筛糠，在疼痛袭来的一瞬间，他凭借着三百年积累下来的意志将自己的灵魂快速抽出，跌落在祭坛的地面上。
一只手抱着脑袋，一只手锤着地面，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喉咙里发出颤抖、嘶哑的吼叫，身体蜷缩成一团抵抗着刚刚痛苦的余韵。
一个多小时之后，深远的灵魂依然不时的抽动一下，他定定的看着距自己不足十步的青石大鼎。
心中暗道：真攒劲。
但眼眸中还是流露出不可抑制的的畏惧神色，那种痛苦让他不愿再尝试第二次。
应该吧。
缓缓起身，环顾四周，灵魂好像凝实了。
但这并不能抵消他对鸟的疼恨，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为鸟。
沈同尘此时已经想要退出这个奇怪的祭坛，仅仅是向前走了一步，就差点让自己成为祭品，以后不定会有什么岔子。
不过还好的是，那个青石大鼎不会玩“一二三木头人”，所以自己挺安全。
此时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因为周围只有崩裂的大地，没有自己想看的东西。
沈同尘开始查看起除大鼎之外的那七座石雕。
他小心地往第一石雕的面前移动了几步，确保自己在受到伤害的第一步就可以脱离出那种状态。
不过这次并没有之前那么据烈的疼痛，反而是一种洞房花烛夜，夜半入勾栏时的喜悦。
这种感觉让沈同尘嘴角微扬，但他心中同样也升起了戒备，因为这石雕太懂事了。
三百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在数次的左右横跳，沈同尘才确定这石雕并没有危害。
在之后的观察中，沈同尘确定了每一座石雕都会影响到人的情绪。
分别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
七情感受之后，沈同尘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自己将整个祭坛找了遍，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情愿地看向青石大鼎，又环视一遍周围的七座石雕，苦笑一声，自己真不是“M”，是实在没别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