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协调机制的理论基础——区际纳什均衡

均衡与非均衡是贯穿区域经济发展的矛盾统一体（陈秀山、石碧华，2000）。导致区际经济利益非均衡的直接原因是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内在要求同行政边界刚性约束的矛盾，根本原因是地方政府有限理性和市场的不完全性，所以要进行区际经济利益协调，首先要突破地方政府行政边界刚性约束的羁绊，克服地方政府有限理性，弥补市场的不完全性，而区际纳什均衡是打破行政边界刚性约束羁绊，突破地方政府利益固化藩篱的理论基础。

（一）京津冀协同发展机制的定义

区际经济利益是指特定区域从其他区域或国家获得的排他性收益，属于社会福利再分配范畴；是生产要素不完全流动性，市场不完全竞争性，地方政府不完全理性所表现出的空间优势。区际经济利益具体表现为产业区际转移税收分享、区际基础设施共建成本分摊、区际生态补偿等。

京津冀协同发展机制是以专门联合委员会制度为协调形式的一种区际经济利益让渡与分配的长效机制，是解决区际经济利益争端的规则，是地方政府间的合同，是一类利益分配函数，是一个区际经济利益再分配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区际经济利益协调权威机构被国家授权对各个利益主体的立场进行仲裁，并作出对各方在执行过程中具有法律约束力的量化决定。区际经济利益协调属于社会福利再分配范畴，所以区际经济利益均衡也是区际利益再分配均衡。

（二）区际协调的理论基础——区际纳什均衡

本书将多用于微观主体（经济人）的纳什均衡演化为适用于中观主体（地方政府）的区际纳什均衡。区际利益协调是一场博弈。博弈的主体是地方政府。基于地方政府行为的视角，区际利益协调可能存在两种均衡，即占优均衡和纳什均衡。占优均衡使用占优策略。占优策略，是指在利益博弈中，无论对手选择何种策略，利益博弈主体选择某一策略均比其他策略的效用要大。如果每个博弈主体都有一个占优策略，那么这个博弈就存在明显的唯一的均衡，这个均衡就是占优均衡。是否在每次区际利益冲突时都必然存在一个占优均衡，使每个区域利益博弈主体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呢？答案是否定的。区际利益博弈是策略依存的。京津冀协同发展机制不需要每个利益博弈主体所采取的策略在任何情况下均是最优的，只要博弈主体的策略是针对对手采取策略基础上的最优策略即可。证明如下（见图3-1）。

图3-1 区际纳什均衡

假设一国仅存在2个区域，即X省和Y省。X₁、X₂、X₃分别代表X省的3条无差异曲线，离原点越远表示本省经济利益越大；同理Y₁、Y₂、Y₃代表Y省的3条无差异曲线。X省与Y省的无差异曲线分别相切于B₁、B₂点，则依据帕累托最优状态的定义，B₁、B₂两点的连线B_YB_X为区际协调的“帕累托最优曲线”。在这条线上的均衡点达到了区际帕累托最优状态[1]。无论是X省还是Y省，都希望区际经济利益协调均衡点可以落在该线上。当X省采取区域政策X_α时（例如地方保护、横向分税、财政横向转移支付等），Y省看见X省的政策后会产生一条“反应曲线”，并依据“反应曲线”采取相应对策。这条“反应曲线”是X_α与无差异曲线Y₂的交点S₁与B_Y的连线S₁B_Y。之所以是S₁点，是因为Y省在选择“对应曲线”时一定会经过自己的无差异曲线，尽可能地使自己本省利益最大化。同理，当Y省采取区域政策Y_β时，X省的“对应曲线”是B_XQ₁。两条“反应曲线”S₁B_Y与B_XQ₁相交于E₁点。点E₁就是X省与Y省区际经济利益协调的纳什均衡点。

当X省扩张了区域政策，即政策曲线由X_α右移到X_γ，由于区际经济利益协调是国家经济利益的二次分配，“蛋糕”是一定的，所以Y省的区域政策由Y_β收缩到Y_δ，体现了Y省对X省的一种让渡，则两省“对应曲线”S₂B_Y与B_XQ₂相交于E₂点，那么点E₂就是区域政策发生变化后的区际纳什均衡点。连E₁E₂点，接曲线E₁E₂就是X省与Y省区际经济利益协调的“纳什均衡线”。纳什均衡线E₁E₂与帕累托最优曲线B_YB_X相交于E₃点，E₃点既是区际纳什均衡点，也是帕累托最优点，因为E₃点处在帕累托最优曲线B_YB_X上。所以，区际纳什均衡是可以达到帕累托最优状态的；区际纳什均衡是各区域之间相互让渡利益的结果。

接下来，本书继续研究何种情况下，区际纳什均衡点等于帕累托最优点。

上述分析已经得出E₃点既是区际纳什均衡点又是帕累托最优点；而E₃点也是X省与Y省的两条“反应曲线”E₃B_X与E₃B_Y的交点；在E₃点上两省“反应曲线”的斜率是相同的；换言之，表明在该点两省采取区域政策的动机是一致的，两省为了共同目的采取了协调一致的策略行为；由此得出以下结论：区域考核指标一体化是区际纳什均衡达到帕累托最优状态的前提条件；当且仅当区域考核指标一体化时，区际纳什均衡达到帕累托最优状态。

综上分析，区际纳什均衡是京津冀协同发展机制突破行政边界羁绊的理论基础。区际纳什均衡是指区际利益分配中每个博弈主体都不能也不想单方面改变自己的策略而增加收益；每个博弈主体所选策略均是对其他博弈对手所选策略的最佳利益分配。换言之，要想突破行政边界刚性约束的羁绊，冲破地方政府利益固化的藩篱，在不完全竞争市场中实现区际利益协调，就要找到区际纳什均衡点。区际纳什均衡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多赢策略。

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首要任务是通过建立京津冀协同发展机制，使京津冀地区经济活动运行在区际纳什均衡线上。政府在制定区域发展规划的过程中也要以区际纳什均衡作为参考依据。接下来，本书将对京津冀协同发展机制的顶层设计进行分析并试图通过五个分机制的共同作用达到区际纳什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