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击破
漆黑的夜晚,绿豆大的雨点滴在瓦砾之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在弹动着人的心弦。
八字胡同里的长廊上里堆满了人,或坐或站着,气氛低压压的。
方芜和纪璇身边都站着一个孩子。
小孩儿脸上有些青紫,红肿的眼睛里都是愤怒的看着不远处被衙役扣起来的大汉。
孩子木着脸,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愫的盯着地板,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
而张宣坐在不远处,把玩着一块石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不耐烦的样子写满了一整张脸。
“说说吧。”纪璇把几张纸铺在长凳上面,用手挡着,保证不会被雨点打湿,一双眼睛认真的盯着大汉和王娟夫妇。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呗。”大汉的手脚即便是被束缚着,但是依旧是反抗着一步步冲着王娟而去。
而王娟则被安晴护在身后,距离大汉站的老远。
刚才,大汉目睹了,小孩叫安晴爹的样子,一句句那叫一个温柔亲切。
可对上他呢?拳打脚踢。
“费什么话,小爷要听杀人起因经过。”张宣见大汉还要动手,往前走了几步,没好气的说道。
“你要听,我就要说?”大汉扭动着,险先挣脱了衙役的束缚,再一次伤害到那个孩子。
“你不要急,慢慢劝,总是会交代的嘛。证据差不多全了,结案不过是时间问题。”方芜拦了一下张宣道。
“时间问题?小爷哪有那个时间跟他顾左右而言他。”张宣躲开方芜伸过来的脚,一脚踩在纪璇坐着的长椅上。
纪璇看了看那只脚,又抬头看张宣。
张宣晃了晃,将脚放在地上缩了回去,这才听见大汉问王娟:“他到底是谁的?”
大汉像着小孩努了努嘴巴,眼睛里有些渴望的样子。这个时候,这个孩子的身世可能是大汉唯一的念想。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了,只是不死心罢了。
“问的什么废话,看眉眼不就知道和你没关系么?”张宣吹了个口哨,一句话终结了大汉的奢望。
“我要听她说。”大汉挣脱了衙役,向着张宣撞过去。
张宣一个急后退,撞进了纪璇怀里,两人跌进了长廊下头的草丛里,大汉一个急转弯,抱住了那小孩,虽然小孩对大汉抗拒的很。
可是一个小儿,哪里能抗的过一个胳膊奇粗的大汉。
“许大哥,放下他吧,他是无辜的。他真的不是你的孩子,那一个才是。许大哥,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真的不是。”王娟开口道。
王娟话语冷淡的很,一双眼睛盯着大汉怀里的小孩儿。
“许大哥,不要伤害他。你很喜欢他的对不对。”王娟,上前一步说道。
翻过长椅的张宣将王娟护在身后,问道:“你看看那个,那个才是你的孩子。你已经毁了他的童年,难道你准备毁了他的后半辈子,让他目睹你将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扼杀了么?”
“我……”大汉吐出来来一个字,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曼有律,证据确凿,拒不承认者,罪诛同族,得赦者,其子不可为官,为兵!”纪璇也站起来开口道。
他扶着长廊里的柱子,从外头站着靠在上面,一双眼睛眯着,对张宣有些怨言。
如果不是张宣的话语刺激到了大汉,那大汉未必能一把挣脱衙役。
“放下那个孩子吧。珍惜这个,上天给了你悔过的机会。”
张宣说着,看见大汉有一丝松动,一把把王娟推给了方芜,以迅雷掩耳之势扑到了大汉,只听见一身噗通声里夹杂着小孩儿的哭声。
接着,纪璇就感觉到脚边有什么滚过来了,一看是小孩儿,浑身赃兮兮的,脸上数不清的擦伤。
纪璇弯腰把小孩儿抱了起来,一边安抚着一边看过去。
张宣咬着大汉的手腕,无论大汉如何对他,他都不放开,几个衙役上去,好一会儿才将两人给拉开。
“油盐不进的,不动手了不了事儿。”张宣一跺脚,说着还踢了一脚大汉。
纪璇看的直摇头,张宣这人,惹出什么事儿,也会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解决掉,绝不会留到后头让那麻烦再找上他。
“听小爷跟你讲,律法是公平的,助纣为虐者是觉不可能被放过的。”张宣知道,大汉也是有顾虑的。
他肯定不愿意自己破落成这个样子,而同样有参与的安晴和王娟却安然无恙。
“我认。大概是四年前,我认识了她,她温柔长的也漂亮,而我家夫人性格急躁,每日里就会催着我上山,天天日日的怀着孩子什么都不做,我觉得心烦,就说要每日上山打猎,实际上都去了她那里。”
只一句,击破了大汉心里所有的防线,他也想要公平啊。
大汉换了口气又道:“时间长了,她说这孩子长大了,需要父亲,邻居们说三道四的对孩子也不好,能不能一起换个地方住。起初我不太愿意跟她一处住,想着休妻什么的麻烦。只说给她银子,让她换地方住。”
大汉断断续续的:“可是后来我夫人见我买荷包知道了我外头有人,还发现了我藏在家里的碳火,几次三番的跟我吵不给我银钱,我被逼急了,也就……”
说道这里大汉叹了口气,瞪着那寡妇不放,“商量好后,我就按着她的意思,找了这个郎中,她说,她生产的时候,他医术不佳,伤了她的身子,承诺会帮她的。我带着口信去找了他,又从魏铁匠那里买煤油,之后去拿药,还让他帮我仿我夫人的字,说我夫人有重病在身,受不住病痛折磨上吊了。之所以放火烧房,是觉得这人世间苦难,不愿意孩子活着受罪,写了遗书,埋在了树底下,怎知……”
怎知,他不过是那寡居妇人的钱袋子。
靠着安晴坐诊的诊费,想要不卖掉药铺子,买个宅子不知要何年何月。
有了这屠夫,靠着寡妇的柔情,这人自然成了冤大头和接盘侠,借着这村子的人不愿意交流,她受欺负的理由,这屠夫哪能不愿意给她买宅子的,可是屠夫忙着挣钱没时间看宅子。
这看宅子的钱自然进了寡妇手里,一转手,进了安晴手也正常。
那大汉伪装其夫人上吊是怕他第一次用麻乌,用不好,就把人先弄死了,剩下个报案人,怎么也简单,不想就是这个简单成了变故。
孩子因为一泡尿救了他自己。
八字胡同里,纪璇倚在自家的门框上,正用一碗小米逗着咕咕咕叫的鸡,他身前站着一个低着头看鞋子的男人,和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那婆子半张着嘴巴,一脚踩住了地上的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