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清花裏悟眞如（朱有燉）

《李妙清花裏悟眞如》，簡稱《花裏悟眞如》，《遠山堂劇品》著錄，現存明宣德間周藩原刻本，《奢摩他室曲叢》第二集據以重排。

李妙清花裏悟眞如引

闕名[1]

嘗聞妓女柳翠者，柳參政之女也，因墮花衢，一日參問禪師云：“身居五漏，又處風塵，恐墮劫中，難爲解釋。望師指示眞端的，免墮三塗惡趣中。”師答云：“洞房莫接花間客，身上休披五色羅。紅粉少粧甘淡薄，清朝早起念彌陀。”柳翠大悟，因而坐化。宋之康伯可製於詞曲[2]，元之李壽卿編作傳奇[3]，使人歌誦，以爲美談。娼優之門，可謂錚錚者也。

近年汴中妓女妙清者，李賽恩喜之妻也，孀居不嫁，守志終身。其母强之，以死自誓。又參佛法於古峯長老，受密教於河西上師，髮愈白而心愈堅，年愈老而身愈健。臨終之時，跏趺端坐，口誦偈云：“散花仙女，降臨凡世。對境無心，逢場作戲。傀儡棚中，八十有四。”誦畢，儼然端坐而逝。荼毗之日，光相現空。此亦奇異之事也。使夫柳翠，豈特專美於前耶？不寧惟是，且其孀居守志，不污其行，於良人婦女，猶且難得，今娼妓之中，乃能有此，於風教豈無少補哉？因詳其事實，編作傳奇，用壽諸梓，庶不泯其貞操，以爲勸善之一端云。

永樂歲在壬寅仲春良日書。

（明宣德間周藩原刻本《新編李妙清花裏悟眞如》卷首）

附 悟眞如跋

吳梅

此劇以毗盧尊者點化散花仙女，及蓮花童子淹貫宗乘，深德禪家三昧。元劇如《月明和尚》、《馬丹陽》等，皆非敵手。卽徐文長之《翠鄉夢》，屠赤水之《曇花記》，亦瞠乎其後也。

劇中情節，妙在不以仙女童子爲眷屬，而以哈舍人爲遊客，同受古峯師訓誨，得登覺路，省去多少葛藤。雜劇結構，輒傷冗雜，此作布局，實爲簡淨矣。

楔子【賞花時】四支，第二句皆協仄韻，頗不經見。元劇及憲藩他作，概用平韻，不知此劇何以獨用仄韻？又通體凡四曲，而標名爲【三轉賞花時】，或係誤刊歟？任婆用淨色，哈舍人用孤色。淨本可飾女，孤則當場裝官者，舍人爲丞相不花子，故以孤飾之也。

首折【那吒令】、【鵲踏枝】、【寄生草】諸曲，可作冶遊子弟座右銘，並可與《誠齋樂府》中“風月擔兒”各曲，參互讀之_{（詞見《詞林摘豔》）}，亦少年場中一服清涼散也。【青哥兒】末二句，用紅蓮故事，調侃僧伽，亦殊有風趣。第二折起，語語禪機，耐人籀諷。論其造諧，惟西堂《桃花源》劇可與頡頏。第三折問答機鋒，不作七言尋常語，亦脫參禪舊套。第四折以茶婆作收科，得言外妙意。佛光照座，開示愚蒙，此等境界，參學人自能領悟。通劇楔子亦用二處。鄙意不如將“坐化”一段，別作饒戲，當更醒豁，且免疊牀架屋之弊也。劇詞俊語絡繹，可藥囁嚅之病。

霜厓。

（《奢摩他室曲叢》第二集《誠齋樂府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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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文當爲朱有燉撰。

[2] 康伯可：卽康與之（？—一一五五後），字伯可，一字叔聞，號順庵，又號退軒，滑州（今河南滑縣）人，一說洛陽（今屬河南）人。南宋建炎初，上《中興十策》，遂以名聞。授承務郎，尋坐盜庫錢免官。紹興初，依附秦檜，爲“秦門十客”之一，擢監尚書六部門，遷軍器監丞。秦檜死後，編管欽州，終移送新州牢城以卒。著有《順庵樂府》等。

[3] 李壽卿：太原（今屬山西）人。官將仕郎，除縣丞。與鄭廷玉同時。撰雜劇十種。以柳翠爲題材者爲《月明三度臨歧柳》，簡名《臨歧柳》，一名《月明和尚度柳翠》，《錄鬼簿》著錄，現存明萬曆間刻息機子《雜劇選》所收本、萬曆間刻《元曲選》所收本、明崇禎間刻《古今名劇合選·柳枝集》所收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