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观千巧
苏睦也不打算瞒着张紫颖，如实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路上碰见了恶霸在欺凌一个看体格还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忍不住出手帮了一下他而已。”
张紫颖疑惑道：“只是出手相帮怎么会需要夜不归宿啊？”
苏睦挠挠头：“啊，说起这个，那孩子家在城外，我见他伤得很重就有些担心便循着去瞧了瞧，结果这一瞧就碰上他发热了，当时又来不及回城便直接到他家为他治疗了一下，所以才如此。”
张紫颖了然：“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呢，那孩子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有些特别，一头银发算是少见了，让人忘不了的还要属那双透出阴寒的双眼，那眼神就像有实质似的。”
“看得出来他是个不会轻易屈服的孩子，日后他定会大有作为。”
张紫颖抬袖掩唇，眉眼弯弯道：“能得你如此评价想来是个特别的孩子，有机会也介绍我认识认识。”
“那是自然，你会喜欢他的。”
张紫颖这时话锋一转，担忧道：“可是这样没关系吗，你和瑞王的婚事六礼只余下最后一礼了，若是被人发现你如此动作怕是会传出些闲言碎语来，到时候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苏睦答道：“这个不必担心，我出来都是男子装扮，以萧畅自称，应是无人能认出的。”
有人跟踪也会被灰鸦解决掉，苏睦心道。
见张紫颖打消了疑虑苏睦开始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说些有趣的吧。”
说着苏睦右手攀上张紫颖放于石桌上的手背：“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够邀请张小姐同游兰夜？”
张紫颖见对面苏睦贼兮兮的笑容就知道她想调侃自己，也不恼，顺着她的话道：“哎呀，真是不巧，贺公子先萧公子一步邀请了小女呢。”说着露出羞怯的笑来。
苏睦继续拉长语调，话语间暧昧尽显：“看来我是没这个福气和紫颖这般丽人同游了，我萧某还是比不上这吏部侍郎的小公子贺昆的魅力啊。”
张紫颖脸更红了，脑袋都快垂到膝盖上了，小声道：“睦，就别打趣我了。”
“哈哈，好，好。”苏睦拍了拍张紫颖的手背：“你们多好啊，两情相悦的，哪像我，就见过几次，连话都没讲过就要成婚了。”
张紫颖翻转手心轻轻握住苏睦的手：“睦，别这么说，虽然是赐婚，但听说皇上本是指定的蔺小姐，然而那瑞王却指名必须是你呢，说不定他心里是有你的。”
苏睦也只能微笑道：“希望如此吧。”
也是，在外人看来绯皇对于左右相的器重并不是浮于表面而已，一般也不会认为是什么君臣间隙才导致的联姻吧。
话题又开始往沉重的方向跑了，苏睦忙道：“好了好了，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和贺家的公子之间进展如何了吧。”
说到这张紫颖却隐隐透出些担忧的神色来：“其实自从他小暑时约了我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最近又有些传闻……”
苏睦见她如此安慰到:“传闻而已，当不得真的。男儿志在四方，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抽不开身呢？”
“说得也是，没有亲眼证实那就不该怀疑他的。”虽这么说张紫颖面上却还是隐隐透出担忧来。
“紫颖，别想他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现在可只准想着我，我可是对爹说我俩要去购置福灯的材料才出来的，你不会拒绝我的是吧？”苏睦也开始星星眼攻击，看得张紫颖忍俊不禁。
“好啦，我还能说不嘛。既然要去那就走吧，不然要赶不上午膳的。”张紫颖边拉起苏睦边道。
张紫颖让人禀告了张父后，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很快停在张府后面，紫颖的侍卫彭古在一旁恭敬地站立着。
彭古见张紫颖一行正往这来便从驭位上取下用于登车的小凳，待其到达一一托着四人的手帮她们上了马车。
等张紫颖做出出发的指令便一个翻身稳稳架起车来。
千巧阁离张府还是有些距离，一行人有说有笑倒不觉得久。
下车前张紫颖从车座下暗格中取出幕篱来，待两人整理好几人才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甫一下车苏睦便被眼前的高塔吸引了全部注意——目测至少有五十多层的高塔耸立在空旷的地界上，直插云霄，从苏睦的视角只看得见云雾环绕的塔身，难见塔顶的光景。
每层顶部采用的都是八角攒尖的形式，八只戗脊探出，其上坐落着九只形态各异的戗兽，透出庄严肃穆的气势来，加上建筑整体采用的红黑配色其宏伟更显。
第一层戗脊下悬挂有八只铁质风铃，微风轻拂下叮叮当当地传出悦耳的曲调。
苏睦不禁惊讶于千巧阁的精巧程度，毕竟在没有器械辅助的古代，这样复杂的工事都是靠着一个个能工巧匠一砖一瓦、一步一脚印地搭建才得以落成，期中寄予的心血让它变得与众不同。
停留一瞬，几人便向阶梯走去。
到了大门便见门口立着两个持戟的守门人，其高度至少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高，魁梧的身材在苏睦一行人身上投下一层阴影。
两人面容被设计为传统的门神样式，浓眉、大眼、长须，威严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人左手各持一只长戟交叉着阻挡了去路，两只铜铃大小的眼睛瞪着下面的人，从中同时传出浑厚的声音：“来者何人？”
彭古上前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牌嵌入在大门右边的小窗口中，等待了三秒左右便传来一阵机械运作齿轮咬合的声音，门前交叉的长戟缓缓被收回到大门两侧。
接着两“人”以适中的速度将朱红的大门拉开，待完成又再次齐声说道：“请。”
随着大门洞开，塔内景象得以呈现——大厅内被炽白的阳光照得透亮，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厅内一侧的长椅上等待或聊天，还有不少正在接待处排队等候。
接待处长长的柜台后是十来个穿着红黑半臂衫的伙计，负责为客人们解疑、结账等事务，其后还有排列整齐的暗红长柜，里面装着各色布匹材料的编号木条。
十来个人有条不紊地应对着各类客人，效率奇高，最慢也不会超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完成一个客人的服务。
彭古选了个人少些的队不一会便回到张紫颖面前，而后领着众人前往大厅左侧的伸缩梯，升至位于第二十层的目的地。
下了伸缩梯，三个笔锋雄健潇洒的大字“鹊桥会”就出现在苏睦眼前，其下还是和第一层一样的接待处，迎面是几位身着桃粉蓝带半臂的伙计。
接待处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它被层层木制的镂空长柜围在中间，目之所及都是各色布料和木制的框架，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桃香，氛围十分清净。
几人向台前走去，询问了各自需要的花色所在后苏睦和张紫颖便各自前往寻找了，相约在台前会和。
苏睦此次目标是以山水花鸟为主题的绢面布料和各种样式的缎子，便前往左侧进行挑选。
但千巧阁不愧为四国中最好的器械卖处，光是山水的绢面就占了十几个架子，每个架子都有人高，分为五层，四列一组，实在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在挑挑拣拣大约两刻钟后苏睦和青萍商量着选定了两种花色，还有一种待商榷。
正要换个方向却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睦敏锐地循着目光回望，对上一双干净剔透的琥珀色瞳眸。
虽隔着隔板的空隙和各色布料只能看见眼周，但苏睦已对这双眼的主人有了初步的认定。
对面的双眼对上苏睦略带冷意的目光，其中却沾染了笑意：“好久不见，萧兄。”
说着那人已从对面绕至苏睦面前，果不其然，正是易君成。
其今日的装束与昨日大相径庭，虽仍是以火红为主色调，但今日一身直缀却是穿得规规矩矩，翻领的样式，袖口也是用缚带绑缚起来，再加上其后束起的马尾，干练清爽的气质一下便凸显出来。
待其站定，苏睦不慌不忙抱拳：“见过易兄。易兄说的哪里话，不是昨日才分别吗。”
易君成回以一礼：“哈哈，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苏睦心里开始嘀咕：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这样说话吗？
面上却没有表露，笑答：“那是萧某荣幸，”一顿接着说：“不知易兄可是在此选购乞巧时需要的材料？”
“萧兄何出此问？是当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易兄莫觉得奇怪，只是还未还昨日易兄的恩情，想着这次若是能帮易兄垫付一次材料钱也算是还了一部分情。”
“不巧，易某向来不喜参与这般热闹嘈杂的活动，也就没有购置材料的需要了。”
“如此，那只好下次萧某再为易兄办些小事了。想来易兄在此应还有其他事宜需要处理，萧某便先行告辞了。”苏睦一揖便准备转身另寻布料。
易君成扫了一眼苏睦手中选好的代表布匹型号的木条，为她推荐了较远一些的木架便回以一揖，而后回到原先的位置和一位伙计继续交谈。
苏睦在易君成指向的方向徘徊了一会，确实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花色。
这样一看，易君成不愧是拿着千字牌的人，对这里的陈设可谓熟悉，而其察言观色的能力也让人不得不钦佩。
没多做停留，也没看见易君成的身影，苏睦便往接待处走去。
走近便见张紫颖一行三人已在前方等候，打过招呼，苏睦便开始和伙计确认布匹类别并登记处理布匹的运送时间地点，因购买量比较大时间便有些久。
待几人准备离去时易君成正好从过道中走出，见苏睦一行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睦见易君成出来也不好就此离去，便停住脚步，待其靠近便道：“易兄，又见面了。”
“真巧，看来我们今日的缘分还未尽，不知这几位是？”易君成面带微笑地询问。
“还没介绍，这几位是曾帮助萧某在皇都落脚的友人，张颖，桃夭和彭古。”
说完又转向张紫颖他们：“这位是昨日萧某结识的好友，易君成，多亏易兄我才得以脱险。”
“哪里哪里，易某也是见不得朱荣那般专横才尽一点绵薄之力。
“今日得以结识三位才子佳人实是易某荣幸，幸会。”易君成作以一揖。
“见过公子。”张紫颖和桃夭微微俯身，“幸会。”彭古则回以抱拳。
易君成还有需要处理的事务，打过招呼几人便分别了，苏睦等人在前台结了账便上了马车。
几人都觉得有些饥饿，便决定找个食肆用餐，也算是小聚一下，彭古知道不少好地方，商量好去处马车便又稳稳当当驾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