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谓亲情

近几年提倡文明扫墓，乡下掀起一波有趣的浪潮:有的人骂骂咧咧，这是忘祖；有的人开开心心，这是减负；有的人不慌不忙，与时俱进……在这座小城镇，拜祭祖先是大事，除了家里或祠堂要供奉丰富的祭品，待到山上扫墓时，也常有人得带着整只的卤鹅、猪头肉等肉品去祭拜，祭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而清明节时常烈日炎炎，加上烧纸钱时的大量烟灰，新鲜的肉食待几个小时祭拜完下山，难免有过味的。随着人们生活越来越好，逢年过节时常看到整只的卤鹅现身垃圾桶，原本要表对先人的孝心，却成了铺张浪费，所以“文明扫墓”这事这落实下来，不仅火灾少了，也确实让一些人减少了开销。嘿，让人没想到的是在“文明扫墓”这事引出了许许多多“戏”。骂骂咧咧说是忘祖的，不一定都是大孝子，处之泰然的未必是不敬。附近有人办丧事时，听得一句话:“这些事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是啊，人都死了，哪里还知道什么，要问问自己的良心，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你好好待人家了么？人情冷暖看多了，人心不值得推敲。

多年前附近有一个心高气傲又有点怪脾气的老头，老人的老伴走得早，有三儿两女，但一直独住。后来老人生活不大能自理，于是三个儿子轮流送饭给他吃，到了饭点，时常能看到他眼巴巴地在门口等着儿子给他送饭来，要是有人经过，他必会急切地问一句:“现在几点了？”有时甚至会听到他那无力的声音喊一个熟悉的人:“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吧。”呵，而那个时常忘记给他送饭的儿子，正是他生前最疼爱的一个，甚至还不让自己的老婆给老人煮水喝，听闻老人的女儿，本来有时候会在下午给他送点什么吃的，但是儿子不让，最后也不了了之……反之，老人的一个朋友，经常来陪老人，甚至帮老人买东西，帮老人梳洗，不曾想，这个怪脾气的老头还曾对朋友发脾气，朋友无奈说:“这些事，本该是你的孩子们来为你做的……”人心真的是不可直视的，某一天，老人去世了，外头早传开老人的死讯了，而老人有的儿子还没忙完，不着急回来，大家都在议论老人尸骨未寒，儿子都去家里翻箱倒柜找钱了……多年之后，听到旁人偶尔提起这事，大家仍义愤填膺，指责老人的儿女没有良心。我总想，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么？人心都是暖的，奈何人性凉薄，若说相遇即亏欠，也许比较容易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