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暮江行，天初雨（五）
秋亦瑟：“应是有什么法器加持。”
江舟张张口，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她心里有一个猜想蠢蠢欲动，但她不能确定。而此时一直深陷自己内场结界的江邺，也终于醒了。
他醒来后没有说任何话，只神情恍惚地坐在船边，望着天水一际的朦胧景色。
而此时与他神情毫无二致的，是君止白。
总算是任务完成，灭了爪妖，杀了墨鬼，似乎一切尘埃落定，然而于君止白而言，一切又都重新开始。
玄英和辛鸿才交替着划船，总算到了湎州地界时，请了船夫，玄英和辛鸿才躺在舱里休息，君止白则看着天罡宫里来来往往的异装人，沉默不言。
秋和惬和江舟坐在船尾，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事已办成，她会上哪去？”
江舟：“回苦禅山。”
秋和惬：“不会再下山了么？”
江舟：“不出意外，她这段时间去火云宗做任务。”
秋和惬一个激灵，差点从船上跳起来：“真的？！”
江舟：“她此次下山，一个是查探火云宗的情况，一个是干涉墨鬼这个变数。再上山，她会再算一遍火云宗的劫难，再决定在火云宗待多久。”
秋和惬笑开了花，忘乎所以握住江舟的手：“多谢！！！！”
君止白缓缓转过来，叫了一声：“江姑娘。”
江舟转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在关奚何去火云宗之前，会去一趟湎州，把令弟救出来。”她拍拍秋亦瑟的肩膀，“你要帮忙接应她，一会在湎州城门靠了岸，你便下船，人接出后，你可能要跟着去一趟枯禅观。”
秋亦瑟答应得很是爽快：“好！”
君止白刚要出口说些什么，江舟却制止了他，摇摇头。
……
往地下走三丈，便是天罡宫的冰窖入口。
君止言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冻得四肢僵硬，他运了一下功，令周身从内而外地暖和起来，然而运到一半，他的真气就开始凝滞了。
他艰难地从冰地上爬起来，刚躬起背，左肩就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这刺痛让他想起了弯刀从他身后穿过蝴蝶骨时的感觉，他“嘶”了一声，踉跄了一下，勉强站起来了。
冰窖的门开了，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衣绿裙的异域女子朝着他走来，他后退了一步，女子开口了：“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在原地站住脚，那女子又道：“侵略你的家园只是我听命行事，我不想杀你，这是异火的解药，你要是信得过我……”
“一个解药，就不麻烦公主了。”
另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乌帕转身，只见上次那紫衣银铃长剑的女子再次出现，她手里的细剑上滴着血，身上也溅着不少血块，雪白的脸上扬着残忍的笑：“一路都杀过来了，也不差你一个，放人，我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乌帕面不改色：“我原本就不想伤害他。”
关奚何仰了一下头，看向君止言：“那个小鬼，你过来！”
君止言慢慢踱步到关奚何身边。
乌帕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他。”
关奚何：“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她转身就走。
乌帕往前走了几步，喊住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什么意思。”
关奚何：“如果你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你现在在助纣为虐。想通了就到两仪山去。他们推崇正义，大概率会帮你。”
后面还有半句她没说，两仪山的确推崇正义，只不过，是有代价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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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止白站起来踱步，忽然发现自己不记得这人是谁：“……严……严公子？”
严映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半晌才应道：“……嗯？请讲。”
“实在打扰了。”
“上次在青年比试只远远看了一眼，便为君公子的君子气度所敬仰，牵念甚久。”严映笑，“今日得见，实乃严某荣幸，可惜严某不能起身招待君公子，实在抱歉。”
君止白：“是止白冒昧。”
严映：“不算冒昧，君公子，你方才想问什么？”
君止白：“想问严公子，对火云宗的小公子秋亦瑟有多少了解？”
严映：“谈不上了解，他在两仪派待过一年，我与他同住一屋。”
君止白：“不知秋公子功夫如何？”
严映：“你担忧他？”
君止白点头：“我听闻秋公子心性不好，根基脆弱，没有修习过，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严映：“传闻是真的。他没有修习过，几年前不知拜了个什么师父，学了一身极好的轻功，就那之后，他就一天到晚外面到处跑，想来他学轻功前那几年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出门，是憋坏了。君公子可以放心，他这几年已经玩出路子来了，九州大陆的每个角落他都熟悉，没有他逃不了的地方，江小姑姑会同意他去，也是有原因的。”
君止白：“多谢严公子。”
严映淡笑：“我才要谢谢君公子。”
君止白：“这怎么说。”
严映：“我以为君公子会担心令弟的安危，然而君公子想的却是秋亦瑟能否全身而退，今日得见如此宽仁心肠，严某以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实在自惭形秽。”
君止白：“严公子谦虚了。玄英公子曾经在我面前提过你，也是赞赏有加。”
严映：“哦？他是如何说的？”
“吱——”门开了，君止白往门外看去，没看见人，正奇怪时，严映已经弯下腰张开手，一直白白净净的猫从门缝里挤出来，一把冲到严映的手前，伸出爪子对着严映的手就是一挠——
“严公子，你……”
“它平日脾气就大，无碍。”严映拿帕子擦干了手里细小的血沫，又弯下腰把猫一把揪起来，拎到自己腿上。两手按着猫的后背，不让他动弹。
严映：“天有些晚了，君公子去膳堂用饭吧。”
君止白：“严公子要怎么吃饭。”
“会有人送饭来的。”严映看了看猫，笑道“你看它，不就是掐着饭点来蹭饭吃了么？”
猫一下从他腿上跳起来，照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君止白：“……它是不是听得懂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