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炼丹比赛（2）
入了丹房，小蝶取出自己与我示范之时用的那个丹药底子，只满满的一包擎在手中。隔着几层松皮纸层层包裹，仍可嗅到残存的阵阵清香。再看炉内，不消短短一顿饭的功夫，那些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药材在炉子中经过这么一阵倒腾……此刻竟在小蝶手中成了一个椭圆状的手掌般大小的……药丸？
我瞪大了眼睛连声惊叹，“这药丸？真是无中生有的好本事！”我脱口而出。
我凑近了些，确切而言几乎是趴在她手掌上面，用力的嗅闻着那药丸散发出的气息——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药香萦绕……药理之下，我竟也隐约觉到此时似乎各色药物……我也竟能在那丸子中央觅到一二？技艺精湛，我心中更是一阵狂喜。
“这可是要成了？”我一张嘴，哈喇子从嘴角顺势而下。
那丫头却波澜不惊的对着我一笑，镇定自若撩起袖子缓缓道，“主人，这只是初具雏形而已，按理来说一般这仙丹都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备，如今这须臾片刻，即便是这八卦炼丹炉也只能将其浓缩提炼得到这地步了，尚需时日才能进而精进浓缩，待到时日到了方能炼成……主人，眼下你要即刻开炉了，这剩下的九天之中，我看啊，你只能靠自己的真气仙术来弥补这时日上的差距来达到这七七四十九日的效果了。”她神色盎然，一副闲看秋风的心态。
可我听了这话，立时双脚一空，如坠深渊，愈发没底。
痛苦快乐怎得可以转换如此之快！
我摇着头，可叹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向着那高我一头的丹炉直直大步过去，作势学着她也把手臂上的袖子抿得高高，提着一口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了那药山丹海之中。
其实我私下也庆幸，好在小蝶寻得的药材应有尽有可任挑选，倒不必为寻找药材再加忧心。
更何况……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镜汐天生聪颖，这记忆的本事还算不错，适才眼看着她自己调配的药材也是大概也记了个一二，想来私下里偷偷拿她的底子借来用用也不错啊。”
我心甚慰。——飘飘然自鸣得意之时谁知刚萌生了这个念头，小蝶仿佛未卜先知似的忽的像只大闸蟹一般倨傲横身在我面前，道。
“主人，那我的丹药弟子可是信手一抓，做不得数的，你可不能用了去。”
我这已经开了一半的口只得再次无奈合上。
苦思冥想而不得，如今也只能衔了跟断肠草在口里消遣了。我眯着眼睛，忽也想起小时候和仲伯在一起试药的趣事……“哎，白云苍狗，因果弄人，早知今日彼时也可多上几分用心。”我隔空自艾。
小蝶在旁收拾分拣剩下的一些药材，已然数个时辰有余仍不见消停，自是做的十分细腻轻柔一丝不拉——药材名贵难寻自是半分都不可荒废。
伴着几缕熟悉的清冽的药香入鼻，那气味却忽地让我想起了仲伯彼时独家配方自制的一种用来给凡人食用的“青焰千灵汤”……犹记得届时凡间很多地方闹瘟疫，仲伯都会煮上满满一大缸子汤药带去人间行医济世，倒是得了药到病除为人称颂的效果。那汤的味道我是记忆犹新，那时还自己偷喝了不少，为了这事儿还被仲伯逮住过几回……这气味，怎得和我记忆中的那汤药如此相像？我屏气凝神环顾四周，隐隐察觉喜从中来——如今这眼前的药材应有尽有，虽然都是仙家草石，但这药理之术六合皆通，怕是大同小异。我何不循着那香味还原一下仲伯当时的汤药配方为底来试他一试？
想到此处，我如获新生般拍着大腿，吆喝一声站了起来。
“动手！”我发愿一样怒吼！
小蝶惊了，方才拾掇的药渣又落了一地，虽然深谙我这一惊一乍的神经脾性，倒也还是给了几个带着杀气的眼风。
早先我便匆匆浏览了一遍各色药材，更是鬼使神差般的硬凭着自己的记忆中的味道和感觉分别将他们取了出来……什么血鬼果，万年青灵藤，雪骨参，冰焰草，黑天藤，叶青灵芝，千灵草，火晶蔓……都是和仲伯那味汤药药理相通甚至药效更为妥帖的仙草。试药之时，但凡觉得无法区分，便一定程度上把他们暂时放在一起，挥挥衣袖再闻，如若感觉味道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便再重新扎头进了药山之中，再取……加上什么什么鸾龙涎，夜绒草……破案一样抽丝剥茧最后足足找了大约约有七十七药材，才终得雏形，自觉有了八分相似。
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起身叉腰，最终决定，配方便用那凤血果，魂灵参，玄天藤，清灵草，融魂果，水灵莲、火神花，阳灵叶、紫叶兰九种药材为主，剩下的其余六十八种包含像五十年的墨叶莲子，半生不熟的的蛇涎果，二十年左右的聚灵叶，五百年的凝血草，七百年的融魂果一粒，还有人间的罂粟花两朵……之类的为辅，之后再用冰灵焰草的花蕊为引作为这丹药的药底。——这个过程倒也并不过于复杂，先是将这些花放在自然光下风干晒干之后足足用那天池无根之水浸上三日，后再用那广寒宫里玉兔用的玉杵细细研磨半晌，最后再用那可以隐身的雪水蒸煮之后才方可入炉——好在这些仙物在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凌云峰上，那是应有尽有不必发愁。
我这一顿天方夜谭的想法和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倒是看得小蝶一愣一愣的，她伫立在一旁傻傻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直到我在她面前忙来忙去捯饬的整个丹房一片狼藉她无从下脚了，这才终于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这，是老天爷开了眼还是怕是大罗金仙上身了吧，我家主人竟，开窍了？！”
这样平铺直叙略带点波澜起风的天气里，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忙的七手八脚的我虽然辛苦，心里却说不出的扎实可乐，只恨自己不得三头六臂。没想到时至今日，仲伯教我的东西仍能让我受益无穷，屡屡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助了我一臂之力，我自是觉得冥冥中他也许一直从未离开，时刻守护我保护我一路前行。思及此，心下更是有了底气……
这一朝得了道儿，我便乘胜追击般的侍弄着各色的药材一一备好，任凭在高温的丹房汗流浃背，手上倒是愈发轻快娴熟，七荤八素天旋地转后终于辗转齐齐备好了所有药材之后，才一下子像抽了筋的萝卜一样放心瘫在了丹房前。
“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一阵热血涌上心头，我又一次爬了起来。无比仔细的从地上那堆积如山的芸芸一众药材中找出了冰灵焰草的花蕊——原本深蓝发紫的花蕊经过我长达一天的暴晒风干此刻已经蜕变成为浅浅的晶莹淡颜。
我款款徐徐的将花蕊抚下落在掌心，顺势一吹，只见那花飘飘然冉冉上升到了一个极高之处时骤然下坠，翩然惊鸿一舞般终被轻轻掷入了那八卦炉中。
一朝繁花尽，无边水月升，阵阵青烟从炉顶升起，夹带着无尽朦胧的水汽。
我只道，时辰到了。
这灵花花蕊本就是极好的药引，此刻用来开炉已然有了效果，适才就是激发了几分炉子的药性。见势起，我便尽数将剩下的七十六中药材齐齐投入炉中，在小蝶不遗余力的协助下将那万斤重的炉盖合上。
万物俱寂，唯有心跳。只消一会儿功夫，见炉内烈焰灼灼，继而劈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主人，还不运术？炉子的药性已经起了。”小蝶看的心切，在旁催促着。
可怜我无奈，此刻已然累的七荤八素浑身上下再无半分力气，本想着先偷个懒缓上一缓，没想到这丫头真真是步步紧逼，也罢也罢，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吐一口白沫出来，还是喘着气扶着腰，使出了简直吃奶的气力集中意念开始念起咒来。——擎着仅有的仙力把那炉子层层加持确保万无一失。
谁知一旦上了仙力，炉中的火势瞬间加倍迅猛！
想来许是所用的药材更加药性醇厚的缘故，又或者是我筋疲力尽术法不足的原因，可这声势之下再细细看那炉中的火势——竟然还不如小蝶运功时候去的凶猛！
我心下不禁狂汗，几只寒鸦呼啸而过，有些汗颜。可尽管如此，我不过也只得咬着牙擎着一股子那若有似无的仙力仙气硬着头皮坚持。
好歹现在我也是个神君了，就算仙术力竭也断然不至于说是横死暴死的样子不是？坚持下来并无性命之忧便是极好。可刚打定主意这厢又转念一想，我可是要足足保持这个动作这个仙劲能在剩下的八天坚持下来，这才能将这炉中七十七种仙药炼成一颗真正意义上的丹药啊。“这，能力不是问题……可这时间可真是要了命了。”我大梦初醒，方知要害。
月圆月缺，晨昏晨省……数个丹青不见风，流水只得叹落花……我累得汗流浃背，可叹这良辰美景本就辜负，此刻小蝶还一个劲儿的打着哈欠，烛火莹莹，她终于挣扎片刻后，窝在墙角的椅子上睡着了。
酣声入耳，此时却把我魂不附体几近精尽人亡的我，气的……她明明知道我的眼皮早就上下打架……我宁心静气极力坚持着，在这片如火如荼的鼾声之中，偶逢力有不逮总有那么一时半会儿走神的时候，刚合上眼睛就会又被小蝶发梦般的惊乍之声吓醒。
“主人主人，我能睡，你可不能睡啊，你好不容易才想来这样的配方炼丹，如今已然快要大成了，你这一个打盹儿不当紧，轻则仙丹烧焦，重则功亏一篑，你怎么敢掉以轻心？”
我眼前的她，面目狰狞，活似阴曹里催命的小鬼。
她圆圆的小脸上杏眼婆娑，煞有其事的表情让我每每看了都觉得自己实属不该犯了大错，哎……真没料到我都累成这个样子了她怎么就能一边睡着一边可以这般名正言顺的批评教育我？她怎么做到的？不过我已然累得几近虚脱，倒是没什么功夫去与她理论争辩。只是累极之际，那四溢的药香倒是给了我几分安稳慰藉——是仲伯的陪伴。
夜半无人，小蝶又睡去了。窗外寒星料峭，点点星光作衬，于我，却心里身上都是万分孤寂。
“如果仲伯在就好了，你一定可以指点镜汐炼出一颗好的丹药。”我摩挲着几近麻木的肩膀，昔日种种涌上心头……筋疲力竭之际愈是忧思难忘，眉心一紧，不觉又赔下几滴泪来。
“难怪古人有云，佳节之日更是斯思亲……”
夜尽，黎明。第九日，天朗气清，乾坤正气，宜炼丹。
终于，我只待那丹炉中的最后一丝火焰渐渐熄灭，整个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瘫软下，像团泥巴一样懒在地上。
煦煦朝阳迎头上，暖风熏得人恹恹……乍暖还寒，应休未休之际，我一只脚还没放的安稳，却又就被小蝶扰了好事。
“我炼好了，怎么还不能休息一下吗？”我万分怨念齐齐涌到心头一朝爆发对着她怒声吼道。
“主人，你莫要忘了，师父说了，大家今日带着各自的丹药去大殿，准备最后的考核啊？”她无辜的发问。
一个霹雳五雷轰！我生生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tm竟忘了此事！我苦苦炼丹还不是为了今日的考核！
我直勾勾的盯着丹炉，啪啪的赏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此刻日上三竿，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可不就是今日吗？
我二话不说便带着刚从丹炉中取出的炙手可热的丹药冲往大殿，张皇之际这才记起回看了一眼那蜷在自己手中的药丹——又圆又黑，活像一颗菩提。
“别说，还当真是有几分仙丹的意思。”我心窃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