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不能留

第29章：自不能留

毕竟，有哪个女孩会愿意让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姐姐，来分享家人对她的关心与爱呢？

可后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有一日圣上曹丕有事驾临虞家，竟一眼就看中了虞氏，还接进宫中纳为美人。

这个自己从来处处都瞧不上眼的姐姐，有朝一日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虞岚自然分外嫉妒与不甘，甚至按捺不住，进宫去向自己的姑姑卞太后抱怨哭诉。卞太后从小就很宠爱自己这个侄女，也见不得她受委屈，便做主将她指婚给了圣上曹丕的嫡长子，平原王曹叡。

虞美人在宫中只是区区一个美人，曹丕对她失去了新鲜感后，便很快对她不闻不问，任由她湮没于后宫一众妃嫔当中；而这下虞岚可是成为了平原王妃。平原王曹叡年轻英俊，日后一旦继承大统，她更是会成为一朝皇后，虞岚这口气才总算咽了下去。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愿再与虞氏来往；原本就有隔阂的两姐妹，这下更是彻底断了联系。

可现在，竟要她为了至郭阳于死地，而拉下脸来去找虞美人商量吗？

宫长嬷嬷并不知她们两姐妹之间的嫌隙。见她不说话，她只得再次提醒道：“请娘娘再相信老奴一回——只要娘娘能请到虞美人相助，老奴定会悄无声息地将郭阳那贱婢除掉！”

……

又犹豫了许久后，即便依旧为难，虞岚还是妥协般地点了点头——毕竟宫长嬷嬷所言，对她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了。她绝对不能留着郭阳，任由她变成第二个毛月；她一定要趁她羽翼未丰之际，干净彻底地除掉她！

＊

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被惩罚，这一夜，郭阳在院里洗衣直至深夜。

夜深人静，浣衣署里的宫女们都睡下了。她独自一人坐在院里，浸润在凛冽的夜风中，浸泡于水中的双手都快要被冻得麻木，只有天上一轮皎皎明月在陪伴着她，她自然感觉分外孤独。

人在孤独的时候，感情也是脆弱的。洗着洗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西平郡之时，司马昭紧握着她的那双手，他掌心的灼热温度曾让她如此心安。而到此刻她也逐渐深刻理解到了，当初司马昭为何会宁可强逼她嫁给他，也一定要将她留下。是他心中一直有她，也知晓皇宫就是个是非之地，才不愿她进宫受苦。

可也并非她不识好歹。她只是如何也忘不了郭家满门男丁惨遭屠戮的惨烈场面，忘不了那满地的人头与鲜血……又让她如何能放下心中芥蒂，嫁给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呢？

当终于咬着牙将衣服全部洗完晾起来后，郭阳这才敢回到房间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她就更加小心翼翼；生怕那想要杀她的人再找到了空子，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躲不过。几日后的正午，当她又窝在院子里用水缸洗衣服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紧接着，宫长嬷嬷、一群红衣宫女和黄门便直接闯进院子，将她团团包围。

宫女们身上穿着的红色深衣，不论质地还是做工都相当考究。她们定不是这少府的奴婢，而该是在深宫中服侍哪位主子的。想到这里，郭阳心中不禁隐隐担忧——难道她即便用刺绣的梅花掩盖了衣服上的破口，那位衣服的主人仍然不满意，才会派人过来捉拿她要问罪的吗？

可就在这时，为首的宫女却气势汹汹地开口：“就是这个贱婢，胆敢在虞美人的服侍上做手脚，害得美人与平原王妃均浑身红疹卧床不起；来人，把她拿下！”

郭阳心里“咯噔”一下，断然不明白，即便那日她不小心弄破的是那虞美人的衣服，虞美人对上面的刺绣白梅不满意，又怎可能会因为穿上那件衣服而浑身红疹？因此当她被两名黄门给擒住时，自然不甘地大声辩驳起来：“我没有做过什么手脚！这里可是大魏宫廷，怎容得你们胡乱抓人？”

“美人正是由于穿了你洗的衣服，才会被害成这样；美人还曾将衣物送于平原王妃，王妃亦受你所害，岂还能容你如此抵赖？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宫女说完，直接朝身后宫女们一挥手，然后直指她的房间，“给我搜！”

宫内人人皆知，宫中虞美人的妹妹便是平原王妃虞岚。许是两姐妹私下里关系好，才会互赠衣物，却没想到竟会双双被害成这样。

当宫女们纷纷肆无忌惮地钻进郭阳房中，不一会就拿着一只她从未见过的木盒出来后，郭阳就顿时意识到，今日如此情形，她恐怕凶多吉少了。

虽然不明白，与她素不相识，甚至未曾谋面的虞美人，为何会如此急迫地想要置她于死地；但她却心知肚明，以她区区一个奴婢的身份，是绝对斗不过宫中妃嫔的。

那么，上回命人将她推下水的，也是这个虞美人吗？上回用计不成，这回就使出这招栽赃陷害吗？反正想进她房间藏个东西绝非难事，而事发之后也绝不会有人想着，要为她区区一个奴婢平冤昭雪。

果然，宫女们当着她的面把木盒打开，露出里面深褐色的药粉。当深谙医术的黄门把木盒拿近了一闻后，就顿时大惊失色：“这里面是千里光，微毒；皮肤接触后即会激发红疹，若中毒严重还会危及生命！”

一听他说完，为首宫女更是怒意腾腾，转身就语气强硬地对宫长嬷嬷说道：“嬷嬷，你手下的人用心如此歹毒，把我们美人和平原王妃害成了这般模样，该当何罪？”

这本就是暗地里与宫长嬷嬷串通好的，嬷嬷自然不假思索便说道：“这等贱婢自不能留。来人，把她拉出去，杖毙。”

不过才只过了几日，便得到了跟郭单妾室李氏一样的结局；而前些时日李氏在门外那凄厉的叫喊声，仿佛现在还在她耳旁回荡着……这一瞬郭阳只感觉毛骨悚然，可她又别无他法，只能大声为自己辩护：“我没有下毒，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与虞美人无冤无仇，岂会如此陷害她，自寻死路？求嬷嬷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