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县令计谋
与那千里之外的电闪雷鸣不同,此时,位于三清县东城的城楼,依旧处于一片朗朗晴空中,且看这情形,那团浓卷强压的乌云,短时间内是飘不过来的。
熟不知,在尘心几人激战正酣时,县令已凭借着他一张巧嘴,煽起了民愤。
“乡亲们啊,刘氏本是勤勉之人,他们家孩儿出生时,还是本官亲自上的户籍。可谁知,就在昨夜,书生暗施妖法。竟,竟将他们唯一的骨肉拐走了!在本官的登记簿上,那孩子前额是画了墨印的。”
县令一席话说得是痛心疾首,仿佛内心正经历着某种酷刑,在他的情绪带动下,城楼下的泱泱之众,此刻也处于悲伤之中。
“哎,都怪本官糊涂,错信歹人。李氏今晨来报官时,他家夫人已因失子之痛卧病在床,不省人事。他们家孩子的名字亦在登记簿上。”
县令越说越悲切,可偏偏奇怪的是,他尽管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到每一人耳中。
“还有张家、刘家、马家......乡亲们啊,是本官糊涂,才酿此大祸!”望着身边数十双呆滞的眼睛,县令痛哭流涕。
......
“这不怪大人,起先我们也不知那妖人的真实面目!”
“可恨那妖人,实属奸诈!”
......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伴随着县令哀声连连,城楼下方终于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听他厉声喝上两句后,那原本平静的人海,陡然卷起一阵“谴责”的浪潮,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
“完了,完了。求求大人救救我家满儿吧,他头上有墨印!”
“县令大人,今日千万别登记我家风儿,民女求您了!”
......
起先,人群内还只是涌出一潮潮义愤填膺的谴责声。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头顶墨印的少年的父母们,又开始忧心忡忡。细细回想起来,县令先前的每一句话,临了最后,可不都要加上一句“额前有印”?
此番看来,县令真乃奸猾之辈,寥寥数语间,便将这些先前还万里挑一的天赋少年,变成了此间失踪的首选目标,却也恰是这样,祸水东引后,将这口诛笔伐的焦点,成功转移到书生身上。
眼看城楼下的民愤越浇越盛,县令眼角内再复闪过一丝阴翳,只见他将下翻的手掌微微下压,言语亦变得狠厉:“诸位乡亲们,勿要忧虑。本官相信,上使大人一定会手刃妖人,还我三清县太平!”
“乡亲们啊,你们可不知,我三清县的四位上使大人,皆如天兵下凡,只要有他们在,我三清县定会千载无灾!”
名愤起歇,尽被县令控于指掌。
他嘴上功夫了得,信口开河的本领更是不凡,只当是寥寥数言,便能将那黑白颠倒。同时,在他的话语下,那原本的恶贯满盈之人,亦被贴上了一层伪善的金箔,直教人分不清善恶。
“捉妖人,还太平!捉妖人,还太平!预祝上使大人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眼见无数双义愤难平的眼神望来,县令再无他言,只听他正声朗朗,又复唤起先前兴兵的口号。
......
“捉妖人,还太平!”
“捉妖人,还太平!”
......
这一次,无需县令煽情,城楼下便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且听,这声音俱含怒意,倘若闭眼不闻,仿佛有一股攻城大军,已兵临城下,此刻正喊杀震天,叫嚣于城楼。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股势头仍在攀升。此时再听,城下无数散乱的呼喝声已繁叠合一,那不是游勇散兵的各自为战,那是久历沙场的正规军,在战前集结,亮着齐整整的号子,以此鼓舞三军。
“呜呜呜呜......”
声浪下有人在哭泣,亦有人在发呆,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痴痴喃喃,不知所云。
......
时间息息而过,粗略算来,怕已不下数盏茶功夫。如此阵仗,莫不是县令刻意为之?
是了,定是那县令为了迎接凯旋而回的上使大人,从而煽动的无尽民愤!
“大人,大人!您看,上使大人,是上使大人回来了!”
突然,在某一刻,蔚蓝的天空上现出两道“黑点”,不分前后,正急速朝着城楼方向赶来。
“哈哈哈......上使大人交代的事情,本官已办置妥当。你等,待会儿都放机灵点。”
深空处的两道“黑点”自然也瞒不过县令。只听他轻笑几声,那截“黄龙”官袍,已拖着袖口的下摆,将他唇鼻之间遮了个遍。
瞳仁斜扬时,那两道“黑点”正在不断放大,起先只有碗口般大小,在数个弹指的功夫后,已能明显辩出两道人形轮廓,且头与四肢俱全,断断不会认错。
“不对啊,为何去时共四人,归时却仅有两人?”
望着逐渐放大的身影,县令由不得满脸疑惑,在计算的方程式里,他竟刻意漏了尘心,仿佛在他眼中,后者已是一具死尸。
“县令莫要担忧,兴许上使大人临时有事,已折回云州了。”县令身边,那先前眼精的中年官吏再度分析出声。
“捉妖人,还太平!”
......
此时,城楼下无数人恰好背对苍穹处的人影,因此,他们依旧在愤声怒喊着口号。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这三清县的小庙,又哪里容得下这几尊‘大佛’?快!快随我跪迎上使大人!”
县令续着中年官吏的话题,继而说道。
此时,从城楼方向望去,那御器苍穹的人影已能辩出个大概。且瞧那其中一人,脚下正踏着一团艳红色火焰,可不就是先前离去的四人之一?
至于“魔毯”上的尘心,其真气化墨,翱于九天,与那先离去的刘沉同为黑色,故而,县令凭颜色,将其默认成了后者。
“还不跪下!”
县令昨夜被那血红大幡吓怕,因此,今日里他更加畏惧四人。
随着县令一声令下,于城楼的那一头,无数身披犀皮甲胄的战士,整齐划一的单膝着地,那俱是双膝覆铠的精锐战将,令行时,打在那城楼脚下的青石砖上,“铿铿”作响。
这一切动作,自然瞒不过城楼这头的布衣平民。
此时,官府县令率先将身躯隐于城楼墙围。随后,入眼处,所有官员士卒纷纷效仿,顷刻间,在那城楼之下,再也看不见城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