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宽跑到毛毛哥的酒吧，一口吹了一瓶啤酒，然后和毛毛哥说，他妈的，我爱上了一个妓女。

毛毛哥淡淡地说，情理之中。

大宽说，我妈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

毛毛哥说，你妈不是知道你找了个妓女会打死你，是知道你在外面乱睡女孩子才会打死你。

大宽双手捏着毛毛哥的脸上，和你这个基佬说不清楚，我算是没脸见人了。

毛毛哥说，那就别喜欢了，反正你睡过的女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大宽说，不一样，和她睡的时候，我他妈的内心竟然是责任，我是出了名的提起裤子就不负责任，但是和她睡的时候我竟然想对她负责。

吧台前有人叫毛毛哥，是个老熟人，毛毛哥走过去和那人握手，然后靠在吧台上聊了起来。大宽缩在沙发上，嘈杂的声音像轰炸机俯冲过来一样，看着那些拿着爸妈的钱来酒吧装大人的小年轻，大宽一瞬间想上去揍人，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只是这个城市的蝼蚁，而这些孩子的爸妈，有可能是只螃蟹。

大宽看着玻璃杯里啤酒的泡沫，忽然间有些想笑，自己这一次是在相信爱情吗，大宽不相信爱情，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在一起五年了，可是分手两个月那女孩就和别人睡一起去了，是的，睡一起了，这世界他妈的哪还有爱情啊，大宽坚信，要不是为了生孩子，大多数男人宁可单身，毕竟只要花钱，哪里找不到陪你上床的女人。

大宽喝醉了，毛毛哥也没搭理，就让他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等夜里人群渐渐散去，热闹的酒吧变的安静下来，人一走，连风吹进来都是凉的，毛毛哥推了推大宽，睡的和猪一般，没有办法，毛毛哥从后面拿了一件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和收拾满地狼藉的服务员说就让他睡这里好了。

毛毛哥把风衣穿上，准备去住所的时候，大宽的手机响了，毛毛哥接了，是个女孩子，在那一刻，毛毛哥知道就是那个女孩，毛毛哥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讲，大宽在酒吧喝醉了，然后说了一个地址。

陈兰花骑着单车来到酒吧，然后把大宽背回家，毛毛哥看在眼里，嘴里骂了一句，卧槽，这是妓女吗，这是女金刚好吧。

陈兰花背大宽，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嫌弃我，你们男人都嫌弃我，都嫌我脏，没有男人会爱上一个妓女的，说实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睡过的女人一定很多，我就想着我们在一起也算为民除害了。

陈兰花用力往上提了提大宽接着说，我已经辞职了，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要去祸害老实人了，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像我这样姿色的女孩找一个不错的男孩子应该还是不难的。

过了会陈兰花又说，哎，和你开玩笑的，要是你拒绝了我，我就一个人去旅行，我其实有好多好多想去的地方，大理、丽江、LS、重庆、青海，我就一个人都去走一遍，然后找个尼姑庵出家。

“你不要到时候找个和尚就好。”

声音突然从陈兰花的肩膀上传归来，吓的她一用力，就把大宽从背上扔了下去。

大宽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龇牙咧嘴地对着陈兰花吼，你干嘛啊。

陈兰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讲，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大宽一个白眼瞪过去，我睡得着吗？一路听你在那里念经。

陈兰花走过去，蹲在大宽的面前说，喂，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大宽一脸鄙夷地讲，我又没聋，你声音那么大，就差拿个喇叭了。

陈兰花娇羞地坐在大宽的旁边讲，现在酒醒了吗？

大宽拍了拍头说，差不多了。

陈兰花看着大宽，莞尔地一笑，那我刚才讲的，你怎么想的。

大宽说，什么怎么想。

陈兰花说，你就是嫌弃我。

大宽突然握着陈兰花的手说，那你别去上班了。

陈兰花说，已经辞职不干了。

大宽说，他妈的，我真是疯了。

陈兰花说，你要是嫌弃，你就滚蛋。

大宽一把抱住陈兰花亲了一口，滚你妹啊，就一直疯下去好了。

夜里许愿发信息给茶茶，想出去走走，茶茶说都这么晚了去哪里呀，许愿说深圳的夜才是最美的，茶茶看着已经睡着的越南姑娘和思越，悄悄穿着鞋走出房间，许愿靠在门口，茶茶轻声说，干嘛啊，这么晚了要我出来。

许愿说，睡不着，想下楼随处走走，你要是困了，我就一个人去散散步。

茶茶看了一眼许愿，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说，都出来了，就一起走吧。

在电梯里，许愿看着茶茶，内心有些难过，可是他只是个就快溺亡的人，又管的了什么。电梯的大门打开，酒店前台的服务员正在柜台下面拿出化妆盒补妆，酒店的门不是自动的，许愿轻轻推开，外面的风一下子就涌了进来，站在门口，茶茶说，去哪。

许愿左右看了看，然后向右走去，茶茶跟在后面，路边的大王椰子树高大挺拔，两边的宵夜摊人声鼎沸，卖唱的姑娘拖着音响站在桌前唱着歌，天空铅灰色的云一团一团飘过，茶茶看着脚尖说，你好像有心事。

许愿看着马路对面，然后又把目光转回来看着茶茶说，你觉得人这一生要怎样活才没有虚度？

茶茶笑了笑然后说，我没有想过，可能就是一生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喜欢自己的人。

五月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许愿说，你有没有特别特别想保护的人，哪怕你死掉都没关系。

茶茶看了看马路对面的站台，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愿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妈妈和一个有钱人跑了，那以后就从来没有回来过，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妈走了以后对我爸的打击很大，他开始成天喝酒，我姐就去打工挣点钱养我和妹妹，我爸是不管我们死活的，我读高中那年，我爸死了，肝癌，没去医院看，哪有钱看，我爸死的时候，我们三个一点也不难过，倒像是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是不是觉得我们很绝情啊。

茶茶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故事好像遥远到就像小说，许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姐姐妹妹都没有上学，两个人就在县城做点小活供我上学，她们本来也应该有很好的人生的，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办法，所以要是谁欺负我姐姐妹妹，我就会和他们拼命，你知道吗，就是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茶茶说，你也挺苦的，不过以后会好的，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

许愿知道茶茶只是在安慰，但心依旧好像被扎了一下，他知道生活不会好了，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好了，他羡慕这个世上所有可以好好活着的人，羡慕那个在街头卖唱的歌手，也羡慕在天桥下睡的安稳的流浪汉，那一刻他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但他清楚不是全世界抛弃了他，是他自己走到了全世界的另一面。

许愿突然间笑起来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茶茶说，这么晚了，回去就该睡觉了。

许愿说，还是吃点吧。

茶茶看着远处的馄饨汤，然后搓了搓双手讲，那我们去吃碗混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