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时念歌点点头，不说话了。
既然阿途太不能来这儿，那她待在部落里很安全。
……
“姑娘，喝了这碗药吧，老婆子我熬了很久，”阿婆端起放的温热的药，递到时念歌嘴边，“你受了很重的伤，这会儿醒了，得多吃的东西补补。”
时念歌顺从的接过药喝下。
苦涩的药味儿在口腔中弥漫。
她缓了缓神，见阿婆看着她笑，心中一动，“婆婆，你会说普通话？”
“我？”阿婆愣了愣，“当然，部落里经常有些人要用草药，森林里没有，我就要去山外的镇上买药。”
“镇上的东西大多都是从大国里进口来的，卖的人也说这个大国的话。”
“久而久之，我也就会说了。”
时念歌听的明白，这位阿婆时常会去镇上买东西。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部落特征突出的服饰，心中被劫后余生的愉悦和恍然充满。
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还能活着回去见秦司廷和乐乐，已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了。
秦司廷……
该担心坏了吧。
“婆婆，您还会去镇上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时念歌泛白的指尖捏着被沿，踌躇道，“我是意外来到这里的，我的家人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要尽快回去。”
可惜，话还没说完，面前慈祥的老人便叹口气，摇了摇头。
“婆婆……”
“你有所不知，前几年我们这边出了一个恶徒，叫阿途太，住在我们部落附近……他无法无天，所到地方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这段时间他手段更加残暴起来，似有增长之势……族长为了部落和族人的安全，前两天下令不准族人再出山了。”
阿婆顿了顿，才道，“你要出去，至少要等这号危险的人走了，才能跟着我再去镇上。”
时念歌心中一惊，听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开口，“阿途太……就住我们边上？”
阿婆点点头：“你别担心，前两天他又来搜刮，族长下令把人都赶出去了，你住在这里很安全。”
说罢，站起身，又颤颤巍巍朝门口走去，“你伤的重，部落里的医生说至少要养半年以上……你且好好待在这里，等伤好了我再带你出去。”
“好，麻烦婆婆了。”时念歌回过神，内心暖暖的。
“部落里的人都叫我阿婆，这两个字和普通话是一样的发音，姑娘也可以这样称呼我，”阿婆腿脚不好，坐在木屋的门槛上，笑起来，面部的褶子刻在慈祥的面容上，“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儿，晚饭部落里的人都聚在一起吃，我老了有专门的人来送……姑娘你要是害怕他们，老婆子我就叫他们每天多送一份食物过来。”
她听镇上的人常说，大国家的人都注重礼节，想必部落里的吃食这位姑娘是吃不大习惯的。
时念歌不觉有什么，她能被部落收留治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况且，她还没有向救她的那个年轻的男人和女人当面道谢。
“阿婆，我和大家一起吃吧，我也想多看看，早些融入部落的生活。”
“好，那到时候让年带你去吃饭，”阿婆干瘪的唇角一张一合，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后的粗糙，“年是我们部落里一个副首长的女儿，我们这里男人和女人不能随意接触，所以你跟着她走就好。”
时念歌点点头，安静的待在屋内。不过一会儿，门口果然出现了一位年轻而富有生机的女孩，她兴致勃勃的带着时念歌去见了族长，吃了饭，又搀着她慢慢散了会儿步，最后才将人送回了阿婆家。
“阿婆，那我走了，她今晚上都吃的很清淡，我保证。”年把她搀到床边坐好，转过身对阿婆扬笑道。
“好的，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副首长还在家里等着。”阿婆颔首，把年送出了屋，颤颤巍巍拄着手中的木棍再走回来时，见到床边的女孩一瞬不瞬的望着窗外。
月色泗水。
“姑娘在想什么，不妨和我这个老太婆说说？”阿婆坐到她身边，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抚上面前女孩白的透明的皓腕。
“阿婆，”床沿的女孩轻喃，眸色黯然，水光盈动，“我在想……月亮什么时候才会圆？”
她又什么时候，才能和秦司廷乐乐团圆。
相见不得，
最相思。
……
春去秋来，潮涨汐落，树叶黄了又绿，一如当年葱葱。
溪水边，一个不知名的原始部落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祭祀仪式准备祭品。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拿着竹制的枪杆，在女人们的欢呼雀跃中争先恐后朝树林里去了，剩下的老人和小孩则用木棍搭起一簇簇篝火，上面挂满了烤制的山珍野味。
屋内，一个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朝房间内走去，将一根红绳仔细的系在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女人的手腕上。
“歌，这个是平安祈福的，戴上它我们就出发吧。”
时念歌站起身，唇角微微牵起，点头道好。
她来部落已经一年了，今天是她和阿婆出族为部落购买祭祀用品的日子。
三个月前，她养好了腿上的伤，偶然间听说部落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祭祀大会，届时需要派人出山购买祭祀所需红纸和铁器之类的东西，她便自告奋勇，要和阿婆一起出去。
族长知道她来这很久，女孩子一个人失落在外家人难免着急，便打算让年跟着她们，等一行人买完东西，就让年送时念歌去到镇边的港口，让她回家。
“阿婆，歌收拾好了没！”
屋外，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时念歌转头看去，梳着两个大麻花辫的年依依不舍的扑向她。
“舍不得你走。”
时念歌含笑反抱住她。
这段时间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还给她想了一个部落的名字，单字一个歌。
部落的人和时念歌熟了，渐渐都喜欢唤她歌，其中年尤其爱找她。相处了数次，她被这个大国来的年轻姑娘所吸引，自己刻苦努力从阿婆那里学来了几句中文，每天干活的时候咿咿呀呀的练习中文，干完活就马不停蹄地来时念歌这里找她，听她讲在大国的生活和故事。
时念歌知道这里民风淳朴，也有许多男女之间的禁忌，每次讲的故事多是外面的世界奇观。
可即便是这样，年也被这些故事吸引的足足的，每天太阳落山都要来找她，一天不听饭都吃不下。
“我想和你一起去外面。”年用手和蹩脚的中文朝她比划，“但是族长不让我和你一起走。”
时念歌笑笑，给了她一个拥抱。
“没关系，我会一直记着你的，”时念歌收了一个小包袱背在身上，“我和族长说了，等我回去依然可以和你书信往来。”
“真的？！”
年兴高采烈，又扑到了时念歌身上，念念不舍的和她叙话，直到阿婆领着族长过来，才将二人分开。
族长手里拎着一小包东西递给时念歌，面容宽和，朝她说了一串柬埔寨语，阿婆则站在身边充当翻译。
“歌，族长说今天你走，他也没有什么礼物送你，就准备了一把趁手的弯刀，包装好了装在里面，希望你平平安安回到家人身边。”
时念歌连声道谢。
“这段时间部落有了你帮忙，我们族人的生活环境都改善了很多，”阿婆笑道，“大家都很喜欢你，回去了也可以给我这个老婆子写封信报平安，寄到镇上的驿站便是。”
时念歌道好，和众人一一道别。
部落里的小伙子个个都喜欢这个纯净美好如清泉的姑娘，一早排好了队跟在族长身后，就是为了再和时念歌说上几句肺腑之言。
只可惜，年站在她身边，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年轻力壮小伙子们的把戏。
“好了，都别说了，很晚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
她一把将时念歌面前的小伙子推挡开，抢过时念歌手中装了弯刀的包袱抗在肩上，自个儿跑跑跳跳出了门。
时念歌则是留在原地，又朝送行的众人一一道谢，才扶着阿婆一步一步出了门，随着年走出了部落的村庄。
……
没过多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