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家的路上
1月2号，天气，阴天，大雾弥漫，微风。
一只狸猫，拉着长长的尾巴，艰难地走着走着，坑坑洼洼的荒谷上，到处都是高矮不齐的乱草，狸猫时而钻进了草丛里，时而钻出了草丛里，乱草不时地把狸猫的皮毛弄的乱蓬蓬的，草丛中飞出来一只野鸡，狸猫睁大眼睛，尾巴变得粗粗的。
那好像我丢失了的那只狸猫，我的狸猫，它怎么跑到了这里。迷路了，还是怎么啦，怎么在离家三十多里的荒谷里。我停下自行车，仔细打量着狸猫，的确是我丢失了的那只狸猫。狸猫看见了我，突然飞奔而来。
“猫咪，你怎么跑到了这里？”我问猫咪，猫咪“咪咪咪”叫着，跳上了我的胳膊，它浑身皮毛上到处都是土，土沾满了我的衣服。
“猫咪，二十多天了，你咋吃着呢，我可找了你四五天，没有找到你，你咋跑到这里了。”我抚摸着狸猫，狸猫“咪咪咪”叫着，用身体蹭着我。
“回家吧，我们回家！”我把狸猫放进了车头上挂着的袋子里，狸猫圈成一团，我重新骑着自行车向家走去。
今天的豆腐卖的快，天阴沉沉的，卖完豆腐，我也没有闲逛，我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往家走，没有想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丢失了二十多天的狸猫。
“陈爷爷，下来，不要走了，下来我们玩玩。”
我听见我的老师张楠楠叫我，我停下车，看见她和四个小女孩在广场玩耍。
“我的狸猫走丢了，今天意外找到了它，我要回去喂狸猫，不陪你们玩了！”我对我的老师说。
“陈爷爷，我看看狸猫。”张楠楠说着，引着四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我从袋子里抱出狸猫，狸猫看见了陌生人，挣脱了我的怀抱，跳到街道上，一溜烟不见了。
“猫咪，猫咪……”任凭我怎么唤，它没有回来。
“对不起，陈爷爷，是我吓跑了狸猫。”张楠楠无限伤感地说。
“老猫识路，这里离家就几里路，它会回去的。”我对张楠楠说。
“那好，我们玩玩。”张楠楠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的手，来到广场，叫我和她们玩跳棋。
我取下自行车上绑着的马扎子，坐在上面和她们玩起了跳棋。连续杀了两次，我都得了倒数第一名。我的争强好胜心被挑起，又连续杀了三次，还是倒数第一。五个小女孩笑得花枝招展的，看到她们如此快乐，我输的值了，我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陈爷爷，你输了你还笑。”一位小女孩不解地问我。
“输了跳棋，不能把人也输了，哈哈哈……”我放声大笑起来。
“爷爷，你不求上进，输了跳棋，还能笑出来。”另一位小女孩撅着嘴对我说。
“呵呵，你总不能叫我给你们哭吧！”我笑着说。
“爷爷哭，爷爷哭，输了跳棋就要哭。”四个小女孩异口同声喊着。我的张楠楠歪着头笑嘻嘻看着我，我突然想起来要回家做豆腐，站起来对她们说：“我要回家了，改天陪你们。”
“爷爷不要走，输了五盘跳棋，给我们买巧克力吃。”一位小女孩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给你们买，叫我哭我还真哭不出来，我给你们买巧克力吃！”我对她们说。
“好呀！好呀！”她们拉着我的手，跟着我走进了小卖部。我花了五元钱给她们每人买了一元钱巧克力，她们蹦蹦跳跳走了。
“老陈，以后卖豆腐卖的有钱了，出手如此大方，给我买一瓶酒喝。”老马说着话，走过来拉住了我的衣襟。
这个老马，多次在公众场合给我找茬，让我下不了台阶，今天又一次遇到了他，算我倒霉。
“老陈，你现在一天到晚也能见一百多块钱了，你说你老了老了咋爱钱的不行了，是不是死了要把钱带进土里去。”老马唾沫星子乱飞。
我低着头，准备摆脱他，他拉着我的衣襟不放，放开嗓子大声喊道：“快来看呀，老陈兜兜这么多钱，还一个月领国家给的490元，这样的人国家应该不给补助……”他喊着，朝我装钱的兜兜摸去，我用手挡住了他的手。他继续对我说，“老陈，今天我就告诉你，你家那个大狸猫，是我在二十多天前捉住，捎到班车上，扔了的。你不是爱它吗，我把它扔到了一百里外的荒山野岭里，哈哈哈哈……”原来我的狸猫是被他扔到荒山野岭的，一百多里路，这二十多天来，它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离家三十多里路了，让我遇见了，如果我今天遇不见它，不知道它又要在回家的路上走多少天。这个老马，他怎么能和一只猫过意不去，我感到莫名的冲动，举起了我的拳头，拳头还没有落下，他便顺势睡到了地上，大声喊着：“老陈打人了，老陈打人了！”我准备离开他，遇见他算我倒霉，和一只猫较量的人，不值得我和他理论，我准备离开，他却死死抱着我的腿，大声喊着：“老陈打我了，老陈打我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继续抱着我的腿大声喊着：“老陈打我了，老陈打我了！”哎，遇见如此的人，真让我无语。说起来，这个老马也可怜，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女都成家了。本来他应该有个幸福的归宿，可每到一个儿子家，要么抱怨儿媳妇不好，做的饭不熟，进门要看儿媳妇脸色，吃饭要看儿媳妇脸色，要么抱怨做的饭不好吃，汤多了，调料放少了，要么成天到晚骂来骂去，就这样三个儿子都不要了。去到两个女儿家，总说女婿的坏话，住两天，女儿和女婿不骂仗，他就着急的睡不着觉。就这样，女儿也不要他了。人人都喜欢说老人难当，可儿女也不好当，遇到如此的父亲，儿女也头疼呀。中国是个讲孝道的国家，当许多老人发现儿女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时候，除了没完没了的抱怨，就是咆哮，可事实上，不是儿女不孝顺，恰恰是儿女太孝顺了，孝顺的让自己的父母越来越不习惯了，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个啥东西了。
“快来看呀，老陈把我打了，老陈要逃跑了！”老马睡在地上，死死拉着我的腿，我低垂着头，任凭他把我摇来摇去。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笑嘻嘻地看着，好像在看皮影戏。
“死狗，简直就是一条死狗！”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老马立刻爬起来，问道，“刚才谁在骂我？”
“同样是爷爷，我的陈爷爷活得像个人，你怎么活的像个死狗，我骂你了，我刚才看见你自己躺在地上，你没完没了说着，拉着我的陈爷爷，我陈爷爷一句话都没有说，你还躺在地上，你简直就是死狗！落水狗！”一个小姑娘站在人群里，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着。
“我要砸死你这个丫头片子！”老马举起拳头向小姑娘砸去。
“爸，你还不丢人吗？我们兄弟的脸一天到晚都叫你丢完了。”一位中年人挡住了落下的拳头，小女孩依然怒气冲冲地说道：“死狗，死狗！”我赶紧拉住小姑娘，把她带到了我放自行车的地方，对她说：“谢谢你，谢谢你啦！”小姑娘看了看我，对我说：“就是你这样的人纵容了这些死狗，你为什么对他的无理取闹忍气吐声，为什么不反抗？”
我不知道怎么对她说，她怒气未消，转身离开了我，我看见她长长的毛辫子在街道飞来飞去。岁月磨去了我的棱角，我只愿在冬天的日子里静静地过好每一天。我想起了那只狸猫，二十多天来，它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可苦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