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问 摄影与心理 与陈传兴对谈影像的创作心理
前言:摄影与投射
在笔者与陈传兴进行第二次对谈时,我们对先前拟出来的问题大纲觉得相当满意,并且预期会很顺利地探触到一些核心观念。没想到,当我们在抽丝剥茧之后,觉得原先所设计的题目,变得十分抽象,而很难把它落实在台湾的摄影环境上。就这样,我们谈谈停停,一再把岔开太远的思路打住,重新以本土摄影创作风气为出发点,而修正题目。
台湾对影像创作的讨论,往往十分在意所拍摄的主题,而鲜少触及照相机前的对象和照相机背后的拍摄者的心理问题。相机是创作者进出对象的一条通路,而照片是观赏者进出摄影者心理和对象内涵的一面窗子。我们往往只顾虑到相机前的对象和照片上面的影像而已,至于反方向的这个“存在”的重要性,经常是被忽略的。
一个摄影家在按快门时,除了意味着他想掌握眼前的画面之外,还包含着:他想传达这个画面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如果我们能注意这点,那我们就比较容易从照片上看出摄影家的心态问题、信念所在。也就是说,我们能够比较准确地感受到创作精神。
任何艺术作品几乎都是创作者的精神所投射出来的形貌。然而因为摄影被对象存在过度牵制的关系,观赏者往往会先收视到拍摄主题的语意。而台湾的批评风气,一向是以这个主题来诠释创作者的动机。因此,我们常把下阶层社会的影像解释成“报道摄影”,或替记录这类影像的摄影家冠上人文主义的名衔;而对少数极为个人化的影像实验,名之为“悲剧精神”或描述成充满哲思的表现,等等。事实上,单方向的主题考虑是不健康的批评态度,我们一定要站在正确的位置才能接收到摄影语言的声音。正如一位摄影家,要把照相机调整到一个正确的角度,才能把自己的精神投射到对象上。
笔者和陈传兴在对谈时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也就是:如何寻找一个恰当的角度,把创作心理和观赏心理,建立在摄影批评上。
我们知道,自古以来,任何艺术表现的创作题材,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变化,无非是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或个人精神、心灵上的思考、感受等,变的是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甚至是人对自我存在的看法而已。
摄影艺术的演变也是如此,拍的东西没有什么大变,变的只是人与照相机的关系而已。因此这篇访问记就以人与照相机的关系,作为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