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研究范围

本书主要做的工作是连词的断代研究，我们将它定位于魏晋南北朝这一阶段，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从汉语史分期的角度来看，魏晋南北朝近400年的历史时段可以看作中古汉语的主干部分，东汉可以看作上古汉语向中古汉语的过渡时期，隋代可以看作中古汉语向近代汉语的过渡时期。新的语法现象在过渡时期可能初露端倪，在主干时期就已发展得较为成熟了。因此，对于此时期的连词进行系统研究，应该能大致反映中古汉语连词的特点及演变发展规律。

我们知道，语言的发展是渐变的，这决定了语言历史分期不可能像对历史事件的切分那样精确。为了研究的需要，对汉语史的分期只能是大致的阶段划分。袁宾（1992:3）在给近代汉语划界时提出的两条原则可以给我们以启发，他提出：“在认识近代汉语历史范围的问题上，我们觉得，可以确立下面两条原则：（一）认识主干部分的原则。（二）前后阶段可以部分重叠的原则。”在确定中古汉语的分期上我们认为也可以参照这样的原则。那么，我们为何确定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古汉语的主干部分呢？这主要是基于我们比较多家学者的分期意见以及结合当代学界对近代汉语分期的认识所提出的看法。关于汉语史的分期，在20世纪一直存在着分歧。在中古汉语的分期上，学界有多种看法。王力（1958/1980:35）提出，汉语史的中古期是公元4世纪到12世纪（南宋前半），12、13世纪为过渡阶段。同时，他也认为“因为对于汉语的历史，特别是对于汉语语法的历史，还没有充分研究过”，这只是一个初步意见。潘允中（1982:12）认为汉语史的中古时期是“自两晋经过十六国时期至隋唐五代”。孙锡信（1992:13）对中古时期的分期是：中古时期（魏晋南北朝。公元2世纪～公元6世纪）。王云路、方一新（1992:8）认为“东汉魏晋南北朝隋——中古汉语”。向熹（1993:42）关于汉语发展史的分期把中古时期确定为从公元4世纪到公元12世纪，即六朝、唐、宋时期。董志翘、蔡镜浩（1994:2）提出：“我们给中古所定的时限是魏晋至宋代。”日本学者志村良治（1984/1995:3）提出：“这里所说的中世汉语的时期，指从魏晋至唐末五代。与此相应，以汉末与北宋初年为参考时期。通常把这一时期的汉语称为‘中古汉语’。”从以上各家的观点来看，将“魏晋南北朝”包括在中古汉语时期内基本上是没有疑义的，出入比较大的主要是中古汉语的下限。这就需要联系近代汉语的分期来确定了，如果近代汉语的上限明确了，那么中古汉语的下限也就确定了。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近代汉语的研究在汉语史研究中一直居于领先地位，因此，对近代汉语的时限的大致确定，也成了一个重要的课题。吕叔湘（1983/2002:260）指出：“尽管从汉魏到隋唐都有夹杂一些口语成分的文字，但是用当时口语做基础，而或多或少掺杂些文言成分的作品是直到晚唐五代才开始出现的（如禅宗语录和敦煌俗文学作品），因此我们建议把近代汉语的开始定在晚唐五代即第九世纪。”袁宾（1987）提出，近代汉语的历史范围，不采用画线切分规定上下限的方法。他认为，汉语历史阶段由主干部分和交替重叠部分组成，以南宋、元、明、清为近代主干，上下可推延几个世纪。蒋冀骋（1990）“主张将汉语史分为四期：上古：2世纪以前；中古：魏晋——中唐（2～8世纪）；近代：晚唐五代——明末清初（9～17世纪）；现代：清末——今（18世纪～今）。”蒋绍愚（1994:6）认为：“把语音和语法综合起来看，把唐代初年作为近代汉语的上限是可以的。”进入21世纪后，汉语史各个方面的研究愈益深入，关于中古汉语和近代汉语的分期也渐渐地趋向于达成共识。蒋绍愚、曹广顺（2005:2）指出：“从研究工作的实际状况出发，现在学术界一般还倾向于三分，近代汉语的上限大致定在晚唐五代，下限大致定在清代中期；近年来，还把古代汉语分为‘上古汉语’和‘中古汉语’两个阶段。但对近代汉语研究的范围并不以晚唐五代到清代中期为限，早于和晚于此时期的语言数据和语言现象，只要和近代汉语时期的语言有关，也都在近代汉语研究的范围之内。”

从汉语语法史研究的实际情况来看，现在学界基本上是把汉语史分为上古、中古、近代和现代四个时期，研究近代汉语的学者一般都把语料的考察范围向上延伸到唐代。因此，把唐代归入近代汉语的范围已经得到学界的广泛认可。这样，中古汉语的范围也就可以基本确定下来了。董志翘、王东（2002）曾肯定地指出：“关于中古汉语的起讫，目前比较一致的意见是指东汉至隋（公元1世纪到7世纪初）。中古汉语语法，也就是指这一时期的汉语语法。”因此，关于汉语史的分期在今天来说已经不再是讨论的热点，大家对中古汉语、近代汉语的分期已经基本上有了相同的认识。近几年出版的有关中古汉语语法的专题研究的两本著作《中古汉语助动词研究》（段业辉，2002）和《中古汉语副词研究》（高育花，2007）都明确地把东汉至隋这一段看成中古汉语时期，而中古汉语的主体仍然是魏晋南北朝的汉语。

我们在本书中也赞同把魏晋南北朝汉语看成中古汉语的主体的观点，并且认为以此时期的连词作为研究对象应该能够基本反映中古汉语连词的特点，也能够揭示中古汉语连词的演变规律。当然，如果考察的某个连词的最早用例是在东汉时期，我们也可以把它定性为中古汉语新产生的连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