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识海夺舍
“金块”紧贴着石壁，缓缓滑下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姜义。
它锥形尖嘴，无耳，身体肥硕，四肢粗短，全身披着一层厚厚的菱形甲壳，像一头金色巨型穿山甲。
“媪！”姜义惊呼。这是在阴森之地，食死人脑的强大灵兽，神智颇高，成将级蛮兽之前就能口吐人言。眼前这头媪已有凌空巅峰修为，能凌空飞行，距蛮兽只半步之遥！
“你是谁？来干什么？”金嗷抽动着金色尾巴，像铁锤猛锤般将碎石砸落。它耸动着尖尖的长鼻子，道：“你不是圣山弟子！你身上没他们的气味！”
“刚被接引入龙州，暂时没入而已。”姜义淡淡道，脑中仔细回忆王魁和父母说过的修行信息，压制着惊慌。
华夏九洲自成一界，有各自的修炼体系。有时，适合其他修炼体系的天才，就会有强者将其带回，这样的强者就叫接引者。
九洲巨大无比，不能以俗世界的纯空间理论来分析。能穿梭修炼界之间的强者，至少是王级！
说出“接引者”三个字时，姜义心中苦涩，父母只是凌空巅峰，是无法带自己入祖州的。自己的接引者是另外两人，他们虽然不是王者，但能合力构筑强大的九宫八卦阵，才能抵挡那么多强者围攻，让自己和肖书逃脱。
听到姜义的话，金媪目光一闪，它修行上百年，且智慧极高，姜义的天赋和体内一种气息让它迟疑，不然早就将其猎杀。圣山太强大，规矩太严格，它不敢赌。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姜义大惊，偏头一看，果然是肖书。
“你怎么来了！”姜义皱眉，如果媪识破了他的谎言，多一个人也是白搭。
肖书摇头，站在姜义身边，与姜义一起与媪对视。
媪伸出血红舌头，金色瞳孔一缩，心中暗道，千年一遇的五行体在蓬莱龙洲觉醒，生命本源之气与修炼界融合，只要他一死，圣山上强者就能感受到修炼界的那丝变化，并借其反查到我！五行体啊，显然是被某个无上强者栽培，想让他在此界修行阴阳之力，融合阴阳五行。更何况，那小子的血脉，太特殊了！
媪的双眼在昏暗的洞穴中发光，扫了姜义一眼，突然道，“我不敢赌，他是你们的了！”
话音一落，姜义身体一晃，软倒在地。
肖书大惊，发现姜义胸口一块乌黑物，而且在经脉内部！
怨气！震怨金山！肖书恍然大悟，心中悔恨不已。自己有五行轮转，能磨灭怨气，但姜义只有身体强大，没有真正的修行，最容易受侵害！
怨气是强者死后产生的一种负面能量，它不是灵气，也不是生命，类似于拥有朦胧的灵气。怨气太浓郁，经过长时间积累，再加上一些特定条件，怨气能蜕变出可怕的生灵——怨灵体。
姜义胸口的乌黑怨气在加深、扩大。刚才吸收的金气与怨气融合，这根本无法分离！
黑色怨气液滴在胸口浓缩，快速移动到姜义脊椎上！并且迅速向上，很快到颈椎，最后进入了姜义的头部！
肖书双手发出五彩淡光芒，要将其输入姜义体内，但巨大的黑暗气息将他推开。
媪看着那滴黑色的怨气进入姜义头部，然后来到额头，最后消失于眉心，终于笑道：“要记得履行诺言啊！”
姜义早就对外失去了感应，大脑轰鸣，像要炸裂开。视觉瞬间消失，突然陷入无尽黑暗，巨大的压抑恐惧感油然而生。
姜义咬牙，努力保持一分清明，控制自己不陷入沉睡。
“嘿，不愧有一丝长虫血脉，居然能以元炁初期扛过灵魂冲击。”媪在一旁幸灾乐祸。
姜义脑中崩溃般的剧痛逐渐消失，慢慢看清了眼前诡异一幕：这是一个广袤无垠的灰暗空间，一团黑烟悬浮在半空，距离自己十来丈，正徐徐蠕动。
识海！姜义突然明白，父亲说过，识海是精神力所在。任何人都有识海，但常人终生无法利用，只有达到“三重门”第二门的“感知”境界才能模糊感应到，藉此感应天地灵气，它是修炼重要基础。而第一境就开辟出识海，需要极高的天赋，更别说识海进化成上丹田了，到时就会有元神，就像缩小的身体。
姜义还记得，父亲是土灵体，识海是一块金色的土地，属于强大的特殊识海。看着眼前昏暗的初始识海，他有些失望，这是最普通的识海。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失望，紧盯着浓雾。
浓雾在蠕动，几个呼吸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发、尖嘴灰脸、青绿额头的鬼怪！它身体高大肥硕，浓雾化成的身体并不稳定，时大时小，就连脸上也泛起一个个气泡，看上去恶心又可怕。
一股邪恶气息扑面而来，姜义恶心得想吐。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赤身站在茫茫灰暗之中，身体是淡红色，也淡如薄雾，视线能直接能透过身体。
怪物身体不再蠕动，但还是凹凸不平，像石头堆积。
“哈哈哈！终于凝聚出怨灵体啦！”怪物大笑着，摸着自己身体。
姜义警惕万分，听到声音之后，雾壮的身体有一种刺痛感。
“魍魉（往两），真是谢谢你了啊。刚才你耗费大量神魂之力通过封印，现在休息一下吧，接下来让我来。”
姜义大吃一惊，这说话的居然不是眼前的怪物，但发声之源确实在它身上。
“哼！”怪物冷哼道，它应该就是魍魉，道：“要不是我拥有山石之身，用神魂本源破开金山封印，我们能出来吗？现在还没得手，这就起内杠不太好吧？”
姜义闻言，心念急转，虽然自己没有胜利把握，但对方也不是一条心。
握了握拳头，姜义发觉这淡红色身体和真正身体差不多，有力量，有感觉。
周围的灰色烟雾在逐渐变淡，露出灰暗地面，地面光滑如镜，看上去半真实半虚幻，但脚底的触觉却是真实的。
除此之外，姜义还发现自己身体的透明度在变小，凝实度在增加，力量也在增加！
那越拖延时间对自己越有利？姜义心中惊喜。但又发现，自己身体与对方差距还是很大，体型比不上、凝聚程度也是。
刚才那神秘声音再次传来：“老子相柳身为神级凶兽，想当年食人无数，万妖臣服，唾沫化洪水，滴血能重生，这才被皇者们镇压！你一个杂石精怪还敢与老子争？你说破封印主要是你的功劳，那进这小子的识海不是老子的功劳？即使这小子体内只有一丝龙血脉，也不是你这种喽啰能靠近的！你什么血脉！”
“我不跟你斗嘴！谁能夺舍算谁的！”魍魉冲向姜义，身后突然冒出九个蛇头，张开大嘴吞噬过来。
上古凶兽相柳！
姜义心跳加剧，一种对战斗的渴望，热血沸腾的快感！他忘掉了恐惧，心境在压抑中突破，就像突破长跑的呼吸极点，神清气爽。
姜义身形变幻，不断后退躲闪，三个蛇头不断窜出，其余六头不住嘲笑。
“别闹了，速战速决！”魍魉从右边冲过来，一只漆黑巨爪长达半尺，一把抓向姜义头颅。
姜义双脚踩着特殊步伐，速度暴增，恰好躲开，右手立掌成刀，砍向魍魉左腕部。
“嘿嘿！”
魍魉笑着，手腕塌陷出一个拳头大的坑，周围黝黑发亮的利齿寒光闪闪——居然是一张嘴！
姜义大惊，连忙收手，却来不及了。
“要是那块铁在手中就好了！”姜义手掌被魍魉手腕上的大嘴吞入，突然想到。
“砰！”“啊！”
轰鸣声和惨叫声突然响起，三者都大惊：姜义右手上赫然出现一块乌黑铁块，而且正结结实实地拍在那张嘴上！
魍魉惨叫着，手腕上的怪嘴塌陷，黑雾消失，掉落的尖牙也在变淡。
姜义握握右手，终于确认这不是幻觉，手中居然有一块铁，像块板砖！这块黑铁太鸡肋，要不是父亲给的，他早扔了，却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自己识海中，而且这对怨气体的伤害很大。
“魂器！器魂！”相柳和魍魉同时惊呼，不可思议道。
“不可能！以他的新生魂身，微弱的神识不可能用魂器！”魍魉惊怒交加道。
“这确实不是什么魂器，根本就是器胚！但是，它居然有器魂！”相柳九头收拢，对这铁块居然有些畏惧。
有了这怪异武器，姜义心中大定。
“器魂对我们怨灵体伤害太大，不能留手了！”魍魉道，身体荡漾出黑雾，一个消瘦佝偻的秃头老妪出现，双眼凶光闪烁，双手如鬼爪，它要出全力了。
相柳长达十米，九个蛇头一主八副，都有人头大小，脖颈长近三米，攻击范围很广。
姜义双腿律动，父亲以前传授的七星步，此时终于琢磨出部分奥妙，身影躲闪诡异、冲刺迅猛。
但相柳八头同时冲出，像巨大的食人花，瞬间把姜义包裹在内，一股黑气环绕姜义。
姜义的魂身滋滋作响，就像被烈火中的蜡烛，难以忍受的剧痛，魂身是人的感知集合体，比身体嘴唇和手指尖感觉更灵敏，这是直达灵魂的痛苦！
姜义魂身快速虚弱。
“哈哈，不愧有一丝龙血，好！”相柳主头叫道，这是蛇妖最好的补药，是蜕变的关键！
魍魉眼露羡慕，身形一闪，快速冲上来。
“给我斩！”姜义怒吼，手腕一翻，手中的铁块变拍为斩，环绕全身一周，向八条蛇颈全力砍下。
锵！
宝刀出鞘般的铿锵声！
刹那间，铁块变长变窄变薄——刀！
“咔嚓！”
八头断落！
魍魉身体猛然停下，呆呆地看着姜义，他提着一把修长铁刀，站在八个巨大的断裂蛇头中！
“啊！啊……”相柳唯一的主头惨叫着，它猛地退开，看着姜义惊怒交加，“通灵！器魂受主人强烈意愿而变化，高级器魂通灵！”
姜义握着修长的黑铁刀，豪情万丈。
断裂蛇头在消散，一种本能欲望促使他长大了嘴，猛吸口气！
不臭！
这是姜义第一反应。蛇血腥臭，而且怨灵体对灵魂有伤害，之前就让姜义感觉难受。但吞入嘴中情况完全相反，居然给他一种“好吃”的感觉！
姜义凝聚全力吸收，魂身越来越凝聚，形成淡淡血红，他很快“消化”掉相柳一颗头的能量，魂身实力至少提升了三分之一！
狮子与鳄鱼的搏杀，谁输了谁就是对方的猎物！
相柳怒道：“魍魉，别磨叽了，拼了吧！我们怨气通灵需要上千年！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魍魉佝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姜义背后，速度远超之前，一只黑爪伸出，就像烙铁烫过黄油，黑爪穿过姜义背部，透胸而过！
魍魉一愣，得手如此容易？之前相柳得手就是太容易，结果被这小子反杀，难道这也是陷阱？可他魂身都被我穿透，怎么可能反击？
尤其是它看着姜义僵硬的身体，浑身的力量似乎在消散，心中的怀疑消失了。
相柳察言观色，见姜义真的已到垂死边缘，不禁大喜，赶紧冲上去争夺姜义的魂身。
它最后的一颗主头张开，猛地吞向姜义头颅。魍魉虽然不乐意，但也不能直接反对，只是凝聚心神，想吸收更多的姜义魂身精华。
突然，姜义头一偏，左肩、左胸被纳入相柳巨口中，右背也被死死咬住。
但是，他也张大嘴巴，一口咬在相柳的脖颈上！
魍魉和相柳都愣住了，姜义回光返照，居然如此生猛，口咬凶兽？到底谁是凶兽？
“噗！”姜义嘴角喷出一团红雾，几处伤口散发淡红烟雾，那是精神力量在消散!一旦全部消失，就会成为没有思想的空壳。
“啊！”姜义用尽最后的力气，左手猛地抓住胸前魍魉的爪子，右手铁刀反撩，斜插相柳脖颈，穿透自己的胸口，倒插入身后的魍魉腹部！
相柳和魍魉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恐和悔恨，与姜义魂身串在一起，无法动弹。
三者的灵魂都在快速消散，姜义脑袋发懵，神智消散大半，心中只有一个不屈的信念——吞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