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燕于飞（四十三）

山风过处，丝丝凉意，于飞坐在曾欣赏远山的阳台上，山村夏夜的星空干净无尘，曾经那每颗璀璨的星星都有外婆一个故事，或喜或悲，只是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大家都在楼下整理外婆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或分或买，偶尔一两声吵嚷也仅仅是因为瓜分不均，身后一阵细细的高跟鞋声打破这片难得的静谧。

“妈，我要这栋房子。”于飞知道来者正是母亲，“外婆的老房子和其他的东西就让舅舅舅妈们拿去好了，我一样也不要，但这房基地是你买的，房子是你盖的，你和爸爸也要分开了，我不要城里的别墅，也不要钱，我就要这栋房子。”

“可......可是飞儿……妈妈想带你去法国，我的公司虽然不大可起码也能让我们俩衣食无忧，可你爸爸的公司，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它就像一艘巨大却又破败腐朽的船，迟早会在这商海的大风大浪中沉没。”母亲亦是抬头看着翻转的星河一声长叹，“飞儿别怪妈妈，也别怪爸爸，你知道你爷爷、奶奶，你姑姑、大伯他们从来就没把我当作是燕家的人，他们只认你爸爸前妻一个人，无论我作何努力都没有用。”

于飞依旧抬头看满天星斗，她知道母亲就是那逆流而上冲破重重障碍成为飞龙的锦鲤，十四岁那年的迷茫与失望正是因为知道了，知道了原来自己还有一个从未谋面却真实存在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知道了当年的母亲如何上位成豪门太太，而当时尚未见天日的自己仅仅是母亲手中的一个筹码。她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母亲，面容虽被岁月苍老了些许，却是风华依旧，千里挑一的美人胚子，而自己却差的远了。

“可我想留在这里，我喜欢住在这里，就一个人。”

“可你一个人让我怎么放心，怎么生活。”

“这些年我不是也一个人过的好好的。”

“但那时家里有保姆有管家，我们每个月都在给你钱。”母亲焦急掰过于飞的肩膀看着于飞的双眼，“现在呢？你一个人谁照顾你，别人欺负你了谁来帮你。”

“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那能轮得到被别人欺负。”

“那是以前。”

“现在也一样。”于飞缓缓推开母亲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转过身依旧看着远处那片黑暗不清的山林，从小母亲就不在身边，为了洗净别人对她的成见而在商场忘我的打拼，对自己的女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于飞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向自己的双亲说出那个真实的自己，却又怕因此被自己牵连。

“飞儿你非得这样逼我吗？”母亲嘶哑的声音开始哽咽。

“逼你？”于飞双眼含泪，回头看着同样溢满泪水的母亲，“可你们何尝又不是在逼我，天天逼着我让我说跟着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为难，我真恨不得......”恨不得自己去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依旧朝着阳台之外那片黑暗紧闭双目仰头深呼吸。

恨不得什么？母亲太聪明怎会不知道于飞那句咽回肚中的话，愣了许久，一声苦笑：“好了，飞儿，这事是妈妈对不起你，这几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我先把余下的事情处理好。”说毕便转身离去，可于飞清清楚楚看到母亲出门前那滴瞬间落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