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燕于飞（三十七）

他一声轻叹，下意识复又行至那阳台边，仰望星空，略略平复了起伏的情绪，稍稍整理了思绪，心下盘算该如何向自己的老板，燕家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燕于飞说徐婶辞职的事情，接而又考虑到那谣言必定似火一般从家里蔓延到公司，到时候这显赫的燕家真的只剩空城一座，自己作为管家，为了自己的承诺，起码在这三个月中不能坐视不管，自己、别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种种不安交织，实在烦乱，转身间一挥衣袖满屋子辉煌的水晶灯瞬间熄灭，纵身一跃跳出阳台，周身仿佛被无形的清风围绕衣袂飘飘，凌空托起向西方行去。

原来离这别墅群不远处有一条尚未完全被城市工业染成黑色的河，来此地的几个月中，一有空便来河边独自散步，他轻轻降落于青草茂密的河岸，望着满河翻转不停的流光几近痴迷，有恍若莲花者漂浮于虚空，有形似游龙者深潜于河底，又有转瞬间出生于天地间，又转瞬间消失的蜉蝣之灵……皆散发着莹莹清光，难得在这城市中竟还保留着这条生活着这么多灵的河流，只是这份清净的力量能坚持到何时，无法预料，往日他仅仅是在这河边走走，可今日却不是，他缓缓蹲下，伸手搅了搅清凉的河水，深碧色的双眼亦是被满河的清光染成阳光的幻彩，轻启双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河神。”

不多时流转不息的莹光中微微传来一丝水波搅动的声音，一条长约五六米的老泥鳅缓缓向他游来，见到他便将头露出水面，双眼亦是流转着阳光的色彩。

“河神，我今天来有事求你。”他跪在河边，抬头看着河神，言语平和仿佛仅仅只是见一个熟识的老友。

“说吧”。河神的声音似远又近，飘忽迷离，仿佛并不是那河神所发出，却又真真实实在耳边响起，苍老却又洪亮在河面上回荡起伏。

他掬起一捧莹光，捧至河神面前：“我想借一些这河的力量，三个月后再还你。”

“好”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略带诧异，追问道：“河神，难道你不问问我借这力量做什么吗？”

那声音竟呵呵一笑，和缓的说道：“年轻人，一千年前你也向我借过这河流的灵力，那时你说你是为了自己一个承诺，后来你将灵力奉还之时我问你，愿望实现了吗，你说没有，那么现在应该也一样。”

一千年前，仿佛一个闷雷在他头顶炸响，时间之沙到底掩埋了多少记忆，捧着灵力的双手微微一颤，喃喃复诉这一千年前这四个字。

“你忘了吗？”

“……我……我没忘，只是，只是不愿想起……”他的回答仿佛喃喃自语，“……不愿想起……”

“诶”那河神一声叹息，缓缓道：“快将这灵力收好，回去吧。”

听此他恍然醒悟，方才将捧着的那团流光轻轻举起，缓缓倒入自己右眼之中，瞳孔中那幻彩的流光流转数次后方才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