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燕于飞（十二）

听此她唯有一声冷笑，摇头缓缓道：“够狠。”

“但如果是你，事情就不会这样。”

他微微低头邪魅的笑脸凑近她的脸，而她双眉微皱略向后一避，问道：“我会怎样？”

“我不会忘记你。”

她一声哼笑：“这么说来还是我的荣幸了。”

“不，是我的荣幸，你可是江城燕氏的独生女，千金大小姐，万人不入你法眼，哦，除了那个又穷又不善风情又不知来历的臭和尚。”他言语缓和温雅却句句带刺，专扎人内心的要害之处；“如果能让你多看我一眼，那不就是我的荣幸吗？”

仅仅几支舞曲的时间，却历经一场不见血光的言语较量，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虽说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但她的笑脸依旧优雅明亮舞步依旧轻快飞扬，不出丝毫差错。这份与年龄不相符的老练与隐忍让他同样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与寒意。

“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他笑道。

“请便。”她笑着回答。

“你真那么喜欢他？”

“对。”

“他哪里比我好？”

“他的好不是你们凡夫俗子能比的。”她双眉微挑，眼角闪过一丝光芒。

“这么说来必要时你真的会帮他？”

“是的。”她微一仰头。

他略一思忖：“你打算怎么帮他？”

她一声冷笑：“这个你就不必过问了，我尽力罢了。”

“哦......”

面对她妍妍笑颜，他的心头滑过一阵寒流，他知道眼前这位燕大小姐同样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温和真挚文静的外表下同样是深不见底的城府与算计，深谙人情世故。非常时候所用的手段与心机往往超乎常人想象。然而让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与她明明是两个十分相似的人为何会处处隔阂，找不到任何共鸣。

对于这点她却十分明了，她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人为事上不是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同样的手段与方法用在不同的地方却却有着天壤之别，而这区别全然出于自己的内心，对于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时时悟不透。虽说这里每个人的心都在层层叠叠的面具裹护之下，但毕竟人心与人心还是有所区别，也许龌龊不堪也许洁白纯美。

舞会结束，已到旁晚，宴席开始，众人纷纷上楼，同样是万千蜡烛，映着水晶高脚杯与闪亮的器皿，比之舞会亮堂许多，众人早已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文雅的交流各自归坐。只是她一时想不明白，明明是个西式的生日party怎么会摆上中式的大圆桌，吃年夜饭似的围着张大桌子。她想也许来客毕竟不是一般两般人物，简单的西式料理只怕难以满足其中不少饕餮之客的嘴，那么享受完西式舞会之后再享受几千年历史积累下，无与伦比的饮食文化这才够完美，人生得意须尽欢，口腹之欲永远是重中之重，永远都有一群人对之趋之若鹜。

依旧有司仪，依旧有或俗或雅的表演助兴。酒过三巡，刚才舞会上的优雅渐渐消弭。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浇灭了绅士表面的风度露出本性，荤素掺杂地开始讲笑话。浇灭了淑女们的矜持开始聊谁家的公子是个美男。浇灭了贵妇们的内敛，带着某种痛苦与无奈透露自己高贵的出身，有的干脆承认自己是前朝皇亲的后代。而她较劲了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曾经与哪朝皇帝有过瓜葛。要有也只能是上古皇帝或是炎帝了，反正都是炎黄子孙那个都不要紧......